可她們的秘密時間已經過了,她又怎麼還能找到屬於另一個世界的v信賬號呢?
不不不,彆這樣。
冷靜些,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單明明試圖讓自己重新找回思考的能力。
而後她才想到——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她剛搬來沒多久的新公寓。
而這也是單鳴明所不知道的信息!
想到了這一點,單明明簡直有想哭又想笑。她衝出這座高檔住宅小區,並打了輛去往她上一個住址的車,去到距離她這裡足有十五分鐘車程的地方。
此時已經很晚了,可單明明卻是穿著拖鞋和白色睡裙,也頂著還完全濕著的頭發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那根本就是過去的她所無法想象的,毫無理智可言的冒險行為。
但她真的從未有過如此急切的時候。
她的大腦混亂極了,得用上很強很強的意誌力才能稍稍喚醒一些思考的能力。
於是她在車已經往外開了三四公裡的時候才想起她其實可以聯係“關雲沉”。
如果……如果她的男孩也用和她一樣的方法來到了這裡,那霍雲沉現在應該就拿著關雲沉的手機!
想到這裡,單明明便立刻向關雲沉的v信賬號發起了語音通話。
可……語音通話的呼叫聲響了很久,電話那頭的人卻是一直都沒有接起電話。
單明明情緒一個激動,就用力拍了一下出租車後排座位的座椅靠墊,並同時罵了一句。
這可著實把司機給嚇了一跳。
他從後視鏡往後排座椅看去,隻見這個穿著白色睡裙,一頭黑色的長發還在滴著水的年輕女子……在黑暗中被手機屏幕的光給照亮了那張皮膚很白的臉。
司機:“……”
然而司機才在心慌之下才把車在馬路上晃悠了兩下,那頭正在修改自己v信頭像的單明明就頭也不抬地說道:“師傅,你能開快點嗎?車彆亂晃!”
司機連忙應聲,而單明明也在把v信頭像改成了自己的照片之後又嘗試起了給關雲沉發起語音通話。
可偏偏……她的手機就在這一刻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了!
屬於今晚的很多事都似乎在阻止著她去見到她已思念到發狂的人。
但她還是那樣的不顧一切,並在出租車停到了住宅小區的門口後,一路衝進了那裡。
她的拖鞋被踩壞了。
汗水則在這個起了風的夜晚,從她的肋骨以及背上一路滑落。
她像是個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迷失了方向的人,四處尋找著那個渺茫的,幾乎是不可能的希望。
而就是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向她走來的,熟悉的腳步聲。
當單明明轉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她便看到了正在遲疑地看著她的……彷如夢中人一樣的,“他”。
當兩人的目光交彙,他們就不再需要去說些什麼用以確認對方究竟是誰了。
因為,一切的話語都已經在彼此的眼睛裡了。
霍雲沉又向她走近了兩步,並替單明明撥開了一束貼在她臉頰邊的濕發,問:“這就是你真正的樣子嗎?”
單明明很想回答對方些什麼。但此刻她根本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她一開口,竟隻有嗚咽一般的聲音。
單明明連忙用手背抵住了自己的嘴唇,可眼前的人依舊隻是帶著笑意看著她。
那竟是她從未在關雲沉的臉上見到過的,隻屬於她愛的那個男孩的笑意。
多奇妙啊,他們分明隻是出生在不同的世界的兩個擁有完全相同基因的人。
可他們就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是那麼的不同。
淚水從單明明的眼睛裡不斷地湧出,可她卻還笑著和她的男孩點頭。
她在回答著她的男孩向她問出的問題——是的,這就是我真正的樣子。
然後,她就聽到了來自霍雲沉的那句:“很漂亮。”
下一秒,她撞進了霍雲沉的懷裡,並用力地抱住她愛的人。
“我等了你很久。”到了這個時候,居然反而是霍雲沉安慰起了她。也是霍雲沉先開口說出了些什麼。
單明明在戀人的懷裡蹭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找回了聲音。她斷斷續續地,並且也是深吸氣了好幾次才說出了她的解釋。
“我搬了新家,我已經很久都沒和她聯係過了……所以我就從家裡打車過來……”
可……在此時用手掌摩挲起了她的背的男孩卻說:“我說的不是今天。”
單明明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愣住了。
而後,屬於那個早晨的回憶就再次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早點回來。我等你。’
在兩人分彆的那天早上,分明是她做出了那個冷酷的選擇,連“再見”都沒好好地和對方說。
她像是從這個男孩的世界裡逃走了,隻在她已經消失不見的時候,才讓那一句句告彆的話語被延時發送到了霍雲沉的手機上,並且……還要閱後即焚。
可在這天晚上,她卻是在這個男孩的懷裡,為了這份她根本未曾期待過的重逢而哭得不能自已。
她出生在這個屬於“他們”的世界。
她也去到過那個屬於“她們”的世界。
她擁有屬於兩個世界的,看待她者與他者的視角。
那也讓單明明在回歸到故土時漸漸找到了不同於他人與她人的,看待世界的另一種視角。
在她看來,女人和男人就好像是世代混居的,兩個國家的人。
所有人都自出生起就有著屬於各自的身份標識。
人類之中的這兩個群體需要彼此間的合作。
可這兩者之間,卻也天然擁有著一種競爭關係。
她們和他們所競爭的,並非隻是世間普通的利益或者資源,而是某些無形的,並且也更為寶貴的東西。
在這場競爭中取得了領先優勢的那一方,將贏得對於世界的定義權、贏得對於世間潛在規則的書寫權、以及對於彼此的塑造權。
這場競爭不一定關係到生死,卻又時常高於生死,且一旦開始就很難再有結束的那一天。
可在這樣的競爭中,他們中的某個他和她們中的某個她……居然還能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產生一種名為愛情的東西。
即便這樣的情況發生的概率很小,小到一千個人裡,甚至一萬個人裡才能有一對真正相愛的人,那也還是讓人感覺到……匪夷所思。
但……單明明和單鳴明依舊還是在她們各自的世界裡,和她們所愛的人重逢了。
對於屬於兩個世界的“雲沉”來說,他們都各自走了一條向下的路,並且也付出了很多才能再次站到他們所愛的人麵前。
他們不知道那到底值不值得。
他們隻知道……當選擇擺放在他們的眼前時,他們隻能、也隻會這樣去做。
於是單明明在深夜牽起了霍雲沉的手,她讓她的男孩開著車,去往她現在的家。
而單鳴明則在陽光強烈得都有些晃眼的中午,和從她的身後抱住了她的關雲沉接了個吻。
愛不一定是永恒。
但由它所創造出的渴望,卻或許能讓相愛的人再度相逢。
並且,它也會讓人為了和自己擁有相同血脈卻分屬不同陣營的人付出許多。
而後,屬於她們和他們之間的合作與競爭便還將繼續下去。
在第二天的22:43到來時,單明明又一次地接到了來自於她世界的問候。
“昨天的那句話,我隻說到了一半。那件最重要的事是……無論何時,你都得記住你不是世界的旁觀者。明明,你不是客人。你是主人。”
單鳴明又說出了一句像謎語似的話。
但這一次,單明明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屬於她世界的另一個自己在告訴她:你不是世界的客體,而是主體。
隻不過,這個道理她早已經明白。
於是單鳴明又對她說出了下一句話。
——“以後,你也可以常回來看看媽媽。但要記得,回來的時候,彆碰我的‘雲沉’。”
《我穿我自己》·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