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關開閏手裡那樣的好馬,袞楚克自忖,也能突襲衝陣殺敵,並且安全歸來。
但活捉敵將恐怕很困難。
活捉可比擊殺難了不少。
自己終究是比這個大個子武勇上差了一籌啊。
整個林丹汗軍中,大概隻有第一勇士貴英恰的本事,能跟關開閏相差仿佛。
不過貴英恰是一萬怯薛的總帥,不可能冒險逞能,單騎衝陣的。
關開閏朝林丹汗抱拳躬身,“謝大汗看重,某乃郎百戶家臣,不能受大汗封賞。”
林丹汗麵現尷尬之色,自己一高興把這事忘了。
咳了一聲,“真忠義之士也。”
部下的部下,不是我的部下。
隻要在封建社會,這個原則東西方通用。
關開閏的功勞,理論上林丹汗應該記在郎奇身上,怎麼賞他,是郎奇自己的事。
可是關開閏陣前立功,自己無論如何得表示一下,這非常有助於激勵其他將帥們的士氣。
智謀方麵林丹汗不大行,獲得部下忠心方麵,還是合格的。
林丹汗下馬,來到關開閏身前,親手將插在關開閏甲胄上的箭一支支拔掉。
見關開閏的綠袍已經被亂箭射得破爛,林丹汗解開自己身後的大紅披風,披在了關開閏的肩上。
“關將軍為朕衝陣破敵,寶馬折損了。
朕的汗血馬就送給將軍賠償了,將軍不可推辭。”
林丹汗的汗血寶馬比關開閏原來的安達盧西亞駿馬要牛逼得多。
安達盧西亞馬再貴,畢竟還是能買到的。
汗血寶馬有價無市,根本沒處買去。
在西域培養出來,基本都拿來當貢品。
隻有林丹汗這個蒙古大汗,禦馬廄裡才有幾匹,出征帶了兩匹換著騎。
關開閏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
汗血寶馬幾乎是武將的終極追求,拒絕的話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抬頭看向郎奇,見郎奇點頭,立刻單膝跪地,“謝大汗厚賜。
外臣有此馬,當可為郎百戶在陣上多立功勞。”
林丹汗笑眯眯回去,屬下已經牽了備用那匹汗血馬給他。
大汗心中暗歎,這老朱家真是厲害啊。
自己見過的大明臣子,郎奇、曾佳意無不是對大明忠心耿耿。
關開閏區區一個錦衣衛總旗,自己以大汗之尊,親自給他拔箭,解衣贈馬。
汗血寶馬都送出去了,還是不能獲得關開閏的效忠。
拉攏漢人,就這麼難麼?
關開閏是心思單純之輩,確實一心效忠郎奇。
他以前在錦衣衛,沒少被人騙。
立了功勞,都莫名其妙成了彆人升官的階梯。
好不容易碰到郎奇這麼個實誠的領導,答應帶自己升官,立馬兌現。
自己都還沒立過功,就升了總旗,一直心懷愧疚。
這回總算把郎奇提拔自己當總旗的虧空補上了,卻又欠了林丹汗人情。
大不了以後再幫林丹汗幾次,不過改投韃子不可能的。
自己的偶像可是祖先關二爺,絕不是呂布。
早已下定決心,以後就逮著郎奇一隻羊薅毛了。
朵顏兀良哈這邊,少主被人陣前捉走,士氣大沮。
關開閏一百二十步外那一箭,更是把己方的驕傲按在了地上摩擦。
普通士兵和牧民們都隻看見關開閏武勇無雙,百夫長以上的將領,更懼怕的,是關開閏錦衣衛總旗的身份。
他們可不知道關開閏是郎奇的部下,都認為是明國出手了。
明國有這樣的猛將,又徹底幫了林丹汗。
不提參加這次戰鬥的一萬明軍,就算這次林丹汗不願意損兵硬打,放大家一馬,以後朵顏兀良哈也沒法從明國獲得市賞了,自立的希望已經完全失去。
百夫長們的信心開始動搖,色楞小心地靠近蘇布台,“台吉,少主失手,士氣已經不行了,咱們是不是——”
蘇布台一咬牙。
兒子我還有好幾個,權勢死也不能丟。
正要再想辦法激勵士氣,忽聽部下一陣騷動。
抬眼觀看,對麵陣型變換,五千金發黃睛的兀良哈輕騎從陣中前出。
蘇布台冷笑,你這是以為,我不忍心對同族下手,想用同族威脅我麼?
想錯了,要是鐵槊科諾特打頭陣,我肯定忌憚。
同族?
對於一位梟雄來說,兒子都可以踢下馬車,老爸都可以眼看對方煮了談笑自若,同族算什麼?
我要是把這五千同族打敗,敗兵衝亂了你們的陣腳,沒準能創造奇跡,這仗還贏了呢。
隻見對方五千輕騎站定,卻沒有組陣突擊,每人從背後摘下了一把馬頭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