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對著兩人,口若懸河地宣泄著不滿。
最後以一句,“杜國富就是個妒賢嫉能的小人。”收尾。
趙義從中聽出了緣由。
狗子曾經一個人跑到縣大隊,要求杜國富把自己送到八路軍,打鬼子。
結果被杜國富和言悅色地套出家裡人是誰、家住在哪兒,趁著睡覺,托一個相熟的連夜送回大黃村。
狗子爹媽提心吊膽的找了一天,飯都吃不下,結果看這小子睡得冒著鼻涕泡被人送回來,氣不打一處來,當場開打。
結果,狗子半個月沒下來床。
趙義瞅了瞅還沒槍高的狗子,“你今年多大?”
“甭管我多大,給我一支槍,我一定是個頂好的兵。”
狗子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趙義肩膀後露出的槍頭。
“你要不要兵?”
趙義搖搖頭,中正式的槍托“啪”杵在地上,和狗子的身高一比,到槍口還差兩拳的高度。
“等你跟槍一樣高的時候,來趙莊找我,我讓你加入遊擊隊。”
“君子一言。”順子伸出手掌。
“駟馬難追。”一大一小兩個手掌擊在空中。
“我知道西邊土地廟裡藏了個人,好像是從戰場上下來的。”
狗子收回手掌,挑著靈動的眼睛。
“今年冬天全憑我偷偷送吃的,他才能活下來,你要不要?”
上過戰場?
趙義一點頭,“帶我去看看。”
兩大一小,三道身影前後而行。
趙義相跟著狗子,從村子外麵繞過大黃村,到一小小的破廟前。
狗子沒進廟,扯開嗓大喊,“傻子,傻子。”
聲音在空曠的田野中回蕩。
趙義盯著廟門,對這個上過戰場的老兵有著好奇。
聲音緩緩消失,廟門仍然緊閉,突然趙義眼下兩步處的土地一動。
一個滿身塵土的身影站了起來,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手裡抓著頂帽子。
趙義一驚,不由得後退一步,手掌摸上後腰。
順子也反應過來,一手舉握手榴彈,一手迅速擰開保險蓋,食指掛住拉環。
“彆開槍,彆開槍,他腦子壞了。”狗子連忙解釋,指著傻子怒斥。
“不準嚇人!”
趙義仔細打量,臟汙頭發凝結成的發塊之下,一雙木滯的眼睛,呆呆愣愣,眼睛雖大,但卻沒有神。
衣服醃臢破爛,勉強能辨認出是一件軍服,胸前有一塊白色名牌,帽子正中有一麵青天白日的徽章。
這是一個國民黨逃兵。
不知道為什麼變得癡傻,可能是被槍炮震傷了腦袋,也可能是受不了戰場上血腥的刺激。
趙義走上前,想摘下他胸前名牌,判斷他所屬的部隊番號和姓名。
傻子腳步敏捷,向後一撤,手臂抬起,本能反應似的做出格鬥姿勢,呆滯的眼神裡多了銳利。
“傻子放手,不準打人。”
在狗子的嗬斥下,傻子眼神裡的銳利消失不見,乖乖站好,任由趙義取走胸前的名牌。
名牌汙濁,穢跡遮住了大部分,依稀能看出一個‘王’字。
“你要不要?”狗子期冀抬頭望。
馬上開春了,一開春事就多,傻子就容易被發現,家裡存量也不多了,恐怕擠不出來多少給他。
趙義摩挲著名牌,現在兩黨合作共禦外侮,不再是不可調和的對立矛盾。
雖然是國民黨逃兵,但隻要好好的進行改造,也能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