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還未大婚,如今宮裡做主的依舊是皇貴妃。這場宮宴也是昔日端王府春宴的延續。
京都接二連三地出事,肅方帝當然就要拉攏人心,鞏固地位。
選秀為其一,宴請外命婦官眷入宮是其二。
從古至今,這天下都是男.人的棋局,而女子,則是他們手中的棋。
因而這場宮宴,難度不小。
宋氏就忍不住感慨:“娘娘的日子,倒是愈加不易了。”
“正是……”桂媽媽附和著,轉瞬卻又提起了旁的話來,“太太,海棠院那邊如今怕是沒什麼要用人的地方,綠濃那丫頭是不是能先調出來?”
先前謝姝寧帶了謝姝敏出來,卻沒有提綠濃,仍將人留在海棠院中。
宋氏聽了就多她一眼,問道:“依你的意思,該往哪裡調?”
這當然是該調回*館去才是,這不月白也該出閣了,謝姝寧身邊正缺人手呢。
但這話,桂媽媽心裡想著,嘴上卻不敢明說,想了想隻是道:“奴婢知道那丫頭的性子,隻求能將她帶在身邊好生管教一番,來日才好繼續留在小姐身邊服侍。”
她自以為話已說得極好,極合適。
卻不想宋氏聽了後,隻搖了搖頭道:“阿蠻那邊我瞧著便算了,她也來同我提過,等月白出嫁,就從二等裡麵提兩個上來。”
言下之意,四個大丫鬟的名額中,已沒有綠濃的了。
桂媽媽怔愣在原地。
“你若不舍得她繼續留在海棠院,那就照舊撥到瑞香院吧。”宋氏俯身揀起一件茄紫色的夏衫,看了看皺眉丟回了箱中。
桂媽媽癡癡的,半響才出聲道了謝。
府裡的事儘數吩咐了下去,宋氏就讓人收拾了東西,躺在榻上午憩。
身下席子清涼涼,又有風自半開的窗外吹進來,吹得人微醺。很快,宋氏就睡了過去。
她許久不曾做夢,這回卻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裡,飄著雪。
鵝毛大雪不停歇地落下來,將天地都染成白茫茫的一片。她摟著白胖的阿蠻,同一副嚴肅模樣的兒子輕聲道,“小小年紀就板著臉做什麼,快笑一笑……”
翊兒就咧嘴笑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腦海裡卻浮現出一個念頭,怎地小時古板沉穩的性子,待到長大卻連書都不願念了。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畫麵一變,她跪在了壽安堂裡。
壽安堂明明已經付之一炬,三老太太也被燒成了枯骨。
可眼前居高臨下望著她的人可不正是三老太太?
有人在說話,她卻聽不清楚。
像是在看一場戲,她看到自己成了妾,一日日衰敗,病倒。阿蠻性子乖張不聽話,惹了禍事被送到了田莊上。翊兒小小一個,身體冰冷地躺在她麵前,她驀地嘔出血來,重重喘息著死去……
“太太、太太……”
耳邊似有人在喚,宋氏驀地尖叫著醒了過來。
身上冷汗淋漓,她揪著身上的薄毯,渾身顫抖。
“太太,您怎麼了?”一旁的桂媽媽俯下身來問她,見她一頭的汗水,急忙吩咐人去打水。
宋氏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抓得緊緊的。
溫熱的。
她的呼吸聲這才漸漸平複下來。
“青桂,倒杯水來。”宋氏伸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輕聲吩咐。
桂媽媽轉身去倒了水來,服侍她喝著,隨後急急道:“太太,舅老爺的信來了!”
“咳、咳咳……”宋氏聞言狠嗆了一口,連連咳嗽,“在哪?”
明明說好入夏便該到了,如今人沒出現,信倒來了,好生古怪。
桂媽媽就取出信件遞到她手中,收了還餘半盞茶水的茶盞。
打開信,飛快地掃過幾行,宋氏終於歡喜地笑了起來,似個孩子,口中道:“哥哥已經到京都了,如今正歇在客棧中!”
但說完,她自己又覺得不對勁起來。
既來了,為何不直接上謝家,怎的住到客棧去了?
她便重新低頭細細看起信來。
信上說,他同行的還有兩個人,不便直接帶進謝家來,等先將人安置妥當,他自會上門。
宋氏就歎了口氣。
她將信重新封好,讓桂媽媽放進了那隻專門裝信的小匣子,道:“哥哥也不知何時才會來,我明日一早便要入宮,回來也早就天黑了。哥哥若明日就來,我怕是不能親迎。”想了想,她又道,“你且讓人去將東西都收拾妥當,哥哥喜歡用的菜色也都寫了單子送去廚房,不管來不來,都先準備著。”
桂媽媽一一應了。
過後,桂媽媽問她:“您方才可是夢魘了?”
宋氏心有餘悸,擺擺手不願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