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拖了兩日,謝二爺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反倒開始惡化了。
二夫人急得厲害,連鬢角都開始泛白。
宋氏看著擔心,便去陪她。
謝姝寧亦是不忍,遂跟著一道去。
這一回,是她親手毀了謝二爺,是她害得二夫人神傷悲痛,但謝姝寧卻不悔。至少這樣,在二夫人心中,她的相公一直都會是個儒雅的謙謙君子。
有時,能夠不知情便是最大的幸福。
二夫人抱著宋氏痛哭了一場,紅腫著眼睛就要親自帶人去天香樓。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怕何時謝二爺去了,她也不知究竟是因了何事。
眼見著是攔不住她了。
大太太隻得將外室的事同她說了。
二夫人果然氣得瞠目結舌,半響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雖然脾氣不好,可他若要納妾,難道連說一聲也不願同自己說?偏生又不是有名有份的妾,而是個外室。他舍不得讓那女人入府,隻怕是唯恐自己會生吞了那人。這樣看來,他怕是愛極了那人!
二夫人麵若金紙,大口大口喘著氣,再不肯去看謝二爺一眼。
宋氏回了玉茗院就同謝姝寧感慨,說謝二爺這事做得不厚道,到這時竟才叫二夫人知曉。
她覺得二夫人,可憐極了。
謝姝寧應著聲,卻不敢說一字那宅子裡的東西都是她讓立夏後添置進去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女人,也沒有外室。
但二夫人信了,府裡的其他人也都信了。
謝二爺的處境倏忽間就變得無援起來。
因為鹿孔說,怕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便是宮裡淨身房裡的人,經由熟手刀子匠“去勢”之後,也時常有人丟掉性命,更不必提是如今謝二爺這樣的情況,連想要僥幸活下去也並不容易。
數日了,因不便,故謝二爺隻以水沾唇,不得進食,人已是極虛弱。
再者因重傷之下畏風,雖還處在夏時,但屋子裡也是四麵門窗緊閉,暖如蠶室。偏生這樣一來,傷處愈加難愈,漸漸有了**之跡。
鹿孔終於沒了法子,隻讓長房的人準備好後事。
二夫人知道後,愣了許久,隨後捂著臉無聲地哭了起來。
但哭過了,她竟就如個無事人一般,打起精神開始籌備謝二爺的身後事。
壽材,壽衣,喪儀……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大太太吃驚不已,背地裡暗自同大老爺感慨,自己這二弟妹原也是個心黑手狠的,心硬著呢。
可都準備妥當了,也就不必大太太忙活,她樂得輕鬆自在。
謝姝寧卻提心吊膽,不敢放鬆。她知道一旦二爺去世,府裡必定要大亂一陣,她也就不得出門,便趁著這時先出門一趟。
平郊的莊子上倒是風平浪靜。
她先去拜見了雲詹,隨後見了雲歸鶴,道了謝。
最後,才去見了立夏。
她到時,立夏正在樹下喝酒。
莊上管事自家釀的酒,並不清冽,但立夏喝得暢快,似世上一等一的佳釀。
“我原想著,等到事情了結,再讓你回府裡去,我到時在去同二伯母要了你來就是。”謝姝寧走近了,“但我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都已經出來了,也就不必回去了。”
立夏抓著酒碗回頭看她,皺眉道:“八小姐的意思是……”
“今後,你就叫冬至吧。”謝姝寧抬頭,盯著樹上的粉白色花骨朵,微笑著。
立夏疑惑,“就算改名,可容貌未變,八小姐難道想要奴才從今往後都不入謝家?”
謝姝寧搖搖頭,道:“回自然是要回,可卻不是現在。”
她有旁的打算。
立夏放下酒碗,正色起來,“奴才如今是八小姐的人,一切但憑八小姐說了算。”
他原本也是輕視謝姝寧的。
可這人,遠比他所想的更狠更果決。
他已再沒有法子將她當個孩子來看。
謝姝寧就讓他先跟在雲詹師徒身邊,照料他們的起居。
她自己則隻留了兩日,便打道回府。
回府的那一日,謝二爺終於一命嗚呼。
如她所料的一般,謝家大亂。
可她早早算過,有謝三爺在,謝家沒有這麼容易完,隻是摔下去疼一疼罷了。
留了京的謝三爺,假以時日,難保不會成為謝家的另一根頂梁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