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浴血,左手袖子已斷,上頭傷口深可見骨。腿上亦是鮮血淋漓,簡直渾身是傷。
都已經傷成了這幅模樣,捉她做什麼?
謝姝寧沒有見過他,也不認識他,卻聽到他冷漠地問道:“你是謝家八小姐,謝姝寧?”
這間屋子也著了火,隻是火勢還未太大,但右手邊的那麵牆都已被火燒得通紅,似炭。
謝姝寧不知道自己究竟倒了什麼邪黴,又驚又怕,張口就道:“謝姝寧?我姓雲,叫雲歸鶴!”
吉祥提著劍,聞言愣了下。
難道方才世子說的謝八小姐,是站在邊上的那個?
都著了男裝,是他認錯了不成?
可若是那個,個子未免也太高了些!
怔愣間,著了火的橫梁忽然“哢噠”一聲斷成兩截,重重砸了下來。“嘭”地一聲巨響,帶起一陣黑煙。
謝姝寧跟吉祥各自下意識後退一步,結果就這麼生生被燃燒著的橫梁給隔開了。火焰升騰。一碰就會灼傷皮膚。黑煙在屋子裡彌漫開來,謝姝寧重重咳嗽著,以袖作帕,俯下身去,捂住了口鼻。
吉祥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遲疑著朝火焰的另一側看了幾眼,旋即後退。沉聲丟下一句話:“若你不是謝八小姐,今日死在這,就怪她吧。”
話畢。門扉洞開,他一下閃身而出。
謝姝寧被留在燃燒著的橫梁另一邊,根本無法靠近門口,欲哭無淚。
見吉祥就這麼走了。她當下咬牙切齒地站起身來。眯著眼睛在滾滾濃煙裡搜尋能出去的道路。
然而火舌四處亂竄,燎過各處,須臾便將這間屋子燃成了火海。
呼啦一聲,火舌舔上了薄薄的窗戶紙,將木頭框子燒得漆黑。
頭暈腦脹,但謝姝寧腦中意識尚算清晰,知道自己若再呆下去,必被燒成焦炭。圖蘭幾個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來尋她,但她這會若是疾呼救命。也許還會將吉祥或是仍在胡家的凶手引來。
然而濃煙四溢,她也根本無法開口呼救。隻要一開口,黑煙便往喉嚨裡鑽,叫人連連咳嗽,無法說話。
本是夏日,木頭乾燥,燒起來極快。
腳下灼熱,即便隔著衣料,呼吸間仍一片滾燙。
謝姝寧重重咬著牙,忽然一個轉身往窗子的方向而去。
窗紙已經被燒沒了,黑灰迎麵撲來,像是靈堂裡燃成燼的紙錢。謝姝寧不願就這麼死在這,眼神變得越發堅毅,用勁扯下兩截袖子胡亂將手掌纏緊,拖過那張隻濺上了火星的木頭板凳,一把站了上去。而後雙手扶住已經搖搖欲墜的滾燙窗欞,她一個翻身滾了出去。
重重落地的那一刻,謝姝寧覺得自己將這一身的靈敏勁,都給用光了。
手掌上綁著的布料呼啦燒了起來,她忍著背上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將著火的布丟開。掌心一片通紅,到底還是受傷了。
心口處緊跟著一熱,她匆忙低頭,隻見上頭火星點點,連忙脫去外衣。
隻著裡衣的少女站在著火的屋舍下方,頭發散亂,咬著牙開始往原先停放馬車的地方跑。
人說急中生智,可她這會大腦一片空白,莫說智,還知跑動便已極難得!
呼吸滾燙,似乎連心肺都已經被灼傷。謝姝寧覺得自個兒渾身不對勁,但這時卻不能停下。
然而,馬車不見了!
謝姝寧有些腿軟,卻見邊上還有一匹馬在,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繼續朝著馬匹靠近。
胡家裡頭,遍地屍首,鮮血同火光交相輝映。
圖蘭跟冬至分頭行動,逐間尋找謝姝寧的蹤跡。但謝姝寧前腳翻出了窗,圖蘭後腳才找到那,生生給錯過了!馬車又停在屋子的另一邊,謝姝寧一無所知,走錯了地方。
吉祥丟下了謝姝寧,則立即就去找燕淮。
方才兩人分散兵力,他處理完了那幾個人,正巧遇上了謝姝寧,便想著不能白白浪費了機會,所以捉了謝姝寧。
他一路走一路想,那人應當已經被燒死了,卻不知逃出生天的謝姝寧這時正在牽馬。
然而她腿腳疲軟,解開了繩子後竟再無力上馬。
就在這時,火海裡忽然衝出了一個人,滿麵是血,見到她腳步也依舊未頓,直衝過來一把將她抄起丟上馬背,旋即翻身而上,一手扶住她便策馬而去。
裡頭的吉祥卻是遍尋不見燕淮。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圖蘭、冬至三人撞到了一塊,衝出那扇不知何時已經垮了的院門。
健壯的西域馬並馬背上的兩個身影,在暗夜裡揚塵而去。
“世子!”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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