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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誰知,這件事並沒有能夠瞞到晚上。
謝元茂跟陳氏皆以為宋氏一路車馬勞頓,這會哪怕沒有累極,想必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了才是。
沒曾想,宋氏隻小憩了片刻,便揉著眉心坐起身來,披衣倚在靠枕上,喚了芳竹進來,吩咐下去:“四下去打探一番,看看這段日子,惠州府裡的情況。”
芳竹一一應了,正要離去,又聽到宋氏道,“多帶著銀錁子去,也不必當錢,隻當是些小玩意,多多的賞給他們。誰說的明白,就多給一荷包。”
芳竹便去取了賞錢,悄悄地溜出了門。
這時,暮色還未落下,天際還有火燒一般的紅雲。
宋氏靠在那,閉目養神。身形高大矯健的芳珠牢牢守著她,腰間掛著一把彎彎的犀角小刀。
先前一路走來,沿途經過的婢女皆瞧見了這把小刀,有膽小的,更是直接連腿也邁不動,低低驚呼起來。
內宅裡,這些人何時見過佩戴刀劍的人四處招搖過市,因而初見芳珠,這群人都有些被嚇住了。
也因為有了芳珠的這一出,等到芳竹帶著賞銀去打探消息的時候,眾人也是情不自禁地戰戰兢兢起來,可見了銀子,又忍不住垂涎三尺。兩相一加,當下個個拍著胸脯表示自己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芳竹問:“六爺的病,是吃哪位大夫的藥給吃好的?”
一群人便唧唧喳喳地說了起來。
“好像是位趙大夫。”
“不對不對,我怎麼記得是位王大夫?”
“你們都錯了!那大夫明明姓周!”
三三兩兩,說的竟然都不一樣。
芳竹斥了句:“六爺昨日還吃著藥呢,你們竟連開藥的大夫是哪位也理不清楚,平日裡可都得成了什麼樣子!”
此言一出,下頭的人就辯駁起來:“姑娘今日才到,才是真真沒理清楚事呢!六爺昨日哪裡還用吃藥,那吃藥,可都是老早之前的事了!”
芳竹聞言不由大吃一驚:“六爺是什麼時候病的?”
這麼一問,說話的幾人頓時回過神來,發覺自己說漏了嘴,當下都支支吾吾起來,胡亂想了些話搪塞起來。
“說吧,這府裡究竟是怎麼了?”芳竹見狀柳眉倒豎,嘩嘩將幾個荷包裡的銀錁子都倒了出來,“誰先說了,這些銀子就先是誰的。”說著,她又從掏出一錠銀子來,“說的好,這也照給!”
這群人皆是到了謝元茂一行人到了惠州之後尋牙婆子買的,何曾見過這般財大氣粗的做派,登時全愣住了。
隻一瞬,就有個婆子從人群裡站了出來,匆匆抓起一把銀錁子,湊近了芳竹小聲道:“姑娘,您沒問到點上。六爺病沒病不打緊,要緊的是,咱們的陳姨娘,有身孕了!”
“什麼?”芳竹詫異地脫口說道。
這婆子擠眉弄眼,嘿嘿一笑:“都說已請大師給算過了,一定是位少爺。”
芳竹是個機靈人,聽到這漸漸有些轉過彎來,按捺著心中驚訝問道:“所以,這鹿大夫不是來給六爺治病的,倒是來給陳姨娘望診來了?”
“姑娘是個聰慧的,這事不必老婆子說。”
芳竹想著自家太太是為何來的,又是如何被逼著來侍疾的,當下氣血上湧,嘴唇哆嗦,氣得發抖。
“姑娘,這銀子……”婆子見她不吭聲,連忙追討起她手上的那錠銀子來。
芳竹看她一眼,將銀子並剩下幾個荷包一起拋了出去,轉過身腳步匆匆地回正房去。
走到後頭,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往正房去,恍若隻驚弓之鳥,一路顫巍巍的,一進門見到宋氏就喊:“太太不好了!”
宋氏唬了一跳,又見她麵色發白,額上冒汗,不由愣了愣,忙道:“怎麼了這是?”
“六爺騙了您!”芳竹走近,一把癱倒在腳踏上,“六爺頭一回寫信來時,是真病了,隻是沒多久便好了。後來那封信,六爺要請鹿大夫來,根本就不是為了給自己看病,而是來給陳姨娘望診來了!”
宋氏一時沒明白過來:“是陳姨娘病了?”
芳竹搖頭:“陳姨娘有孕了!”
宋氏一怔,旋即笑了起來,一邊讓芳珠扶芳竹起來,一邊道:“這怎麼可能,陳姨娘怎麼可能會有了身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