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山羊胡的大夫戰戰兢兢的,卻依舊不敢動手。
這萬一,若是出了大事,他可擔不起責任……
謝三爺咬著牙怒斥:“生死無憂,速速動手!再膽敢磨磨蹭蹭,我先要了你的命!”
疼痛席卷上全身,幾乎連脊髓都不曾放過,謝三爺疼得快要蜷縮起來,強行忍著,直忍得麵上神情都猙獰了起來。
大夫唬了一跳,不敢再推,索性豁了出去。
這一豁出去,事情反倒是順利了起來。
羽箭被抽離謝三爺腿部時,並不曾碰到他的大動脈。
然而隨著箭矢露麵的那一刹那,有血噴濺起來。
謝三爺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頓時連聲音都喊得啞了去,半響不能動彈。
眾人這才驚覺,那箭頭是特製的,同以往見過的箭並不同,上頭帶著個小小的彎鉤,像垂釣所用,倒不像箭頭。彎鉤之下,又生幾枚倒刺。
因而這支箭刺入皮肉時,隻是痛,待到拔出來這一瞬間,卻是疼得如墜煉獄。
謝三爺這一回,是真真被疼得暈了過去。
他暈死過去之前喊叫的那一聲太過淒厲,外頭的人自然也都聽見了。
謝大爺聽得渾身一顫,麵色發白。
正當此時,北城兵馬司的人匆匆來見江指揮使,將後頭的情況悉數稟上。
三房裡的屍首,都已經被收拾妥當,周圍安置下的人手也不曾見到逃匪,疑惑間眾人隻能當這群賊人已都被當場殺乾淨了。偌大的宅子,裡裡外外皆搜查了一遍,卻連半個鬼影也不曾發現,如若真的是跑了,北城兵馬司上上下下可都算是一.夜間把臉麵給丟光了。
但江指揮使始終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卻偏生又說不上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謝大爺則趁著這個機會再次提出讓謝姝寧兄妹今夜留在長房歇息,又要派人去三房接了舒硯過來。
謝姝寧垂眸微笑,並不言語。
“可是有哪裡不妥?”謝大爺佯作關懷,一麵暗自思量著為何北城兵馬司的人從裡到外都搜了一遍,卻沒發現謝元茂跟宋氏的蹤影。難不成,是插上翅膀飛了不成?
他很疑惑。
忽然,有人高聲喊道:“大人!”
江指揮使斂目一看,旋即大步邁開,走到了廊下。
也不知說了什麼,他的背脊忽然一僵,隨後轉身朝他們走來,麵上神色來回變幻。
謝大爺見他麵色不佳,遂撇開謝姝寧暫且不理,追著問他:“莫不是追到了賊人?”其實他極想問上一句,可是發現了謝元茂跟宋氏的蹤影,但到底沒敢直接問出口。
“東廠的人來了。”江指揮使遠目朝著雨幕望去。
謝大爺聞言不由得瞠目結舌,磕磕絆絆地問:“怎會驚動東廠?”
江指揮使沒有吭聲,東廠遠在皇城所在的南城,他們如今位處北城,一南一北,來一趟也得在路上花上一會,東廠的人是怎麼被驚動的,他自然也不知。
但東廠權重,直接聽命於帝王,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委實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兵馬司指揮使可探知的事。
謝大爺慌了手腳,這事情一樁樁的,怎麼都同他們原先預想的截然不同?
慌張之際,東廠的人已進了謝家。
江指揮使不喜閹人,尤其最厭廠督汪仁,他無心應承東廠的人,連忙告辭。
轉瞬間,兵馬司的人馬就冒雨離開了謝家,不多時便出了石井胡同。
謝大爺回過神來,麵色鐵青,隻知不能叫謝姝寧兄妹逃走,忙要叫人來抓。一抬頭卻見雙生子一左一右站在那,正朝自己微微笑著。
他怔了怔,方要開口說話忽見幾個人打著傘穿過雨幕走了過來。
“八小姐。”為首之人麵貌清秀,膚白聲細,赫然便是小潤子,“印公吩咐小的來幫您收拾雜碎。”
謝大爺不識得他,卻也知道這群人便是東廠的人,當下失了分寸,不知如何應對,他可從來沒有同東廠的人打過交道!
他見了兵刃便腿軟自是不敢阻攔,隻眼睜睜看著謝姝寧兄妹跟著東廠的人往三房去,嘴角翕翕,喃喃道:“她竟然同東廠有交情?”
他徹底糊塗了,隻覺手腳無力,頭暈目眩。
腳下如踩浮木,他踉蹌著進門去找謝三爺,將暈過去了的謝三爺生生喚醒,轟走了下人,急聲道:“阿蠻那丫頭!認識東廠的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