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能看見了,隻寫一封信,並無大礙。
玉紫應了“是”,也就不再言語,專心致誌地研起她的墨來。
半月形的墨,其上雕了鬆鶴之圖,豐肌膩理,光澤如漆,在硯台上漸漸泅開。
須臾片刻,墨已研得,宋氏看了一眼,吩咐玉紫先行退下,不必在旁伺候。因她如今已能正常視物,的確不必玉紫在旁寸步不離地候著,玉紫便應聲退下,在外頭同幾個丫鬟婆子一道做起了未完的針線活。
內室裡隻餘了宋氏一人,她提筆蘸墨,將心中憂慮所思所想儘數都寫在了紙上。
她上回給皇貴妃遞信,還是皇貴妃知悉了謝家的事,特地寫了信來詢問情況後,她讓謝姝寧儘數揀了好事寫上,代筆回複的。
宮裡頭的情況也不大好,惠和公主的親事至今沒有著落,叫人憂心。然則駙馬人選,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尤其是眼下肅方帝完全不上心的情況下。上回皇貴妃送出來的信中便隱晦感慨了兩句好在如今天下太平,若不然,惠和公主隻怕一早就被送去和親了。
和親的公主,就沒有一個是能笑著出京的,多少人最終不得不嫁的丈夫,是比自己大上好幾十歲堪做祖父的男人。
幸而如今西越朝風調雨順,不需走上和親之路。
是以皇貴妃還能對惠和公主尋不到合眼駙馬一事說笑幾句。
但那也是先前的事了,而今肅方帝的情況日漸不佳,後宮裡的境況也就隨之動蕩改變。
皇貴妃收到宋氏的信時,她正在敲打新近極囂張得意的一位貴人。
不過是叫皇上多留宿了兩日,這位肅方帝其實連名字都還記不住的湘貴人就張狂起來了,身後的“狐狸尾巴”幾乎要翹到天上去,連皇貴妃都不放在眼中。
因後位空虛,同時手執孔雀印跟鳳印的白皇貴妃,在這重重宮闈之中,就如同皇後之尊。
小小的一個貴人,也敢目無尊長,狂妄無禮,擺明了是在輕蔑她。
皇貴妃召見了她,麵無表情地端坐在上首,隻徐徐拋下一句“好自為之”便闔上眼,任其先在下頭跪上大半個時辰。
肅方帝的脾氣變得越加不好,可後宮不得乾政,他自然也不乾涉執掌鳳印的後妃是如何管教六宮諸人的。
何況皇貴妃所出的皇子,才剛剛被封了太子,入駐東宮。
僅憑這一點,肅方帝就不可能為了個貴人下她的臉麵。
因而隻要皇貴妃願意,便是叫其生生跪死了也無礙。
膝下磚石冷硬,跪了半響,年輕貌美的湘貴人身子便開始搖晃,有些跪不住了。
皇貴妃權當下頭沒有這麼個人,從宮人手中接了信拆了認真端詳起來。
仔細看完,她在空寂的大殿裡勾唇笑了起來。
她隻是暗笑宋氏忐忑不安的模樣太過緊張,卻叫下頭跪著的湘貴人嚇破了膽子,連忙哆哆嗦嗦地磕頭求饒。跪了許久,她連磕頭的動作都是僵硬的,這頭倒是磕的結結實實,沒幾個便磕破了額頭。
皇貴妃聽得無趣,握著信站起身拂袖而去,讓人拖了湘貴人回宮。
但從此以後,肅方帝再不曾寵幸過她。
年輕如湘貴人,嬌花一朵,隻因額上破了絲皮,叫肅方帝給忘了兩日,還未徹底綻放,從此便提前枯萎了。
宮裡的好顏色,層出不窮,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
皇貴妃年紀日長,看得比這群年輕姑娘長遠百倍,明晰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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