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亮得早,才過卯時,便漸漸亮堂了起來。
窗上糊著輕薄的煙霞綠蟬翼紗,變得愈發薄而清透。
謝姝寧靠坐在床頭。發絲淩亂,喃喃重複著宋氏說的話,“請印公來用飯?”
“請印公來用飯!”
她驀地大睜了雙目。原本惺忪的睡眼裡,頓時連半絲睡意也無,清醒得裡頭都能冒出光來。
她急急掀了薄被要起身,烏黑的秀發如瀑般從肩頭滑落,散於身後。
宋氏卻攔了她一把:“急也是為娘的急,你慢慢來,隻早些起身準備著便是了。”
這頓飯。來來回回折騰,到今天才算是真的要開席,宋氏很重視。加上這桌席。她們一早商量過,由宋氏親自掌勺。隻是……她的廚藝,隻能說是平平,且親自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宋氏心裡委實沒有底氣。所以這頓明明要晚上才開席的飯,她今晨一早就要領著人下廚房親自準備起來了。
好在打下手的人,菜色,都是一早定下的。
迎客的事,也有謝翊幾個做,都用不上謝姝寧。
需要她處理的,隻是些零碎之事。
但宋氏記掛著件事,便不敢叫她繼續睡下去。
她摸了摸女兒因為熟睡而亂了的發。笑了笑道:“不過有件差事,你得先去辦了。”
謝姝寧仍手忙腳亂地準備起身。疑惑問道:“哪件事?”
“去請燕公子來吧。”宋氏收了手,鄭重地說道。
謝姝寧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宋氏說:“這頓飯一開始,可不就也打算了他的?”
謝姝寧踟躕著:“可眼下事情不同了。”
“正是因為不同了,所以才更該請他一並來。”宋氏昨兒個夜裡已是深思熟慮過一番,語氣堅決,“你到底是要出閣的,這件事總不能瞞著你哥哥,舅舅舅母那邊,也是一樣。”而且她私心裡,也還是想要讓汪仁給幫著相看相看,思及此,她放緩了語氣,問道:“我知道你事發後去見過印公,印公他,可是知道那件事?”
提到汪仁的時候,她似乎變得特彆敏銳。
謝姝寧想著汪仁那張臭臉,點了點頭:“知道一些。”
宋氏再三確認:“知道他還活著?”
“是。”謝姝寧應道,“至於旁的,想必暫且還不曾得知。”
宋氏思忖著,忽問:“印公他,同燕公子私下可是不合?”
謝姝寧一愣,慌慌張張看她:“莫非印公同您說過些什麼?”
“自然不曾!”宋氏聞言瞪了她一眼,嗔道,“印公這樣的人,又怎會在背地裡胡亂排揎旁人!”
謝姝寧:“……”
這可還真真是說不準……
她沉思了片刻:“也罷,就照娘親的意思辦吧。”
汪仁那邊,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何況聽她娘說話的口氣,汪仁在她娘心裡頭,可是頗有分量的人物。若他從中作梗,那昨兒個夜裡她跟她娘說的那些話,指不定就會全都白費。
她起了身,穿戴妥當後,招呼了小七來,打發他去泗水請人。
汪仁那,自然也同樣派了人,特地去請了一遍。
她隨後去了隔壁宅子裡探望雲詹先生,見他精神尚佳,便提了晚飯的事。雲詹先生問了來人,聽到有汪仁,麵色微訝,而後便推說身上不痛快沒有胃口婉拒了,倒答應讓雲歸鶴去。
左右席上還有謝翊跟舒硯,本就相識,也不至太過尷尬。
謝姝寧想著如此也好,便隻等著鹿孔來給他號過脈後,就先回去了。
誰知她這一隻腳才邁進門,便聽聞汪仁已經到了,不由唬了一跳。
午時還未至,晚飯還遠得很——
方才一見麵,她便聽汪仁笑眯眯問道:“是你娘親自下廚?”
謝姝寧無力扶額,“是,娘親說了,手藝不佳,還望印公不要嫌棄。”
汪仁笑得愈加歡,“不嫌棄不嫌棄……”
他心情大好,語氣也不禁雀躍起來,問她:“燕默石那小子的事,可妥當了?”
“您晚間便能親自見到他。”謝姝寧試探著道。
汪仁果真斂了笑,沉默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鄭重其事地道:“你切記叮囑他上桌後少動筷子,本座的胃口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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