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大寶吃了一口菜說道，“爸，你說點人話，彆說趙大爺聽不懂了，我都聽不懂。”
“其實你跟我年輕的時候認識的一位哥哥長得很像，雖然現在我的年紀不小了，你更不用說了，但是如果從他的年齡推算到現在，他跟你真的是差不多大。而且也是留著這種絡腮胡子，隻不過你現在的胡子已經有點發白了，而且也是這樣的眉毛，這樣的眼睛，這樣的鼻子，這樣的嘴巴。”萬盛陽一句形容詞都沒有，全都是這樣這樣的，趙大爺急忙轉投看向旁邊的，發現沒有鏡子可照，而後就隻好無奈地轉過頭來了。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讓你現在對我這麼反感？！”趙大爺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既然今天飯都一起吃了，那大家就把話也說開了最好。
萬盛陽此時又開始掩麵痛哭，“你，你們是不知道啊，我當年做了一件特彆蠢的事。當年我們都是下鄉的知青。本來說回城裡的希望十分渺茫，誰都想回去，可是大家都沒有權利，都要等上級領導的安排，特彆是我，我跟我們組織上的領導關係搞得十分好，當他告訴我最近有往回調的名額時，我當時就高興極了，我心想那一準是我啊！就算不是我，我也得想辦法讓這個名額變成我的。誰願意在這種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破地方呆著啊。於是我就到附近的小鎮上花光了我所有的繼續，就是為了給領導買上一盒特級的卷煙。”萬盛陽說得有些口渴，他緩緩地喝了一口酒，而後繼續說道。
“等我從鎮上回來的時候，發現大家一個個都神情沮喪，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我想八成是領導把回城人員的名單給公布了。而且聽說名額隻有一個，我一想這可糟了，如果真給公布了，那不是我的話，自己這煙豈不是白買了？我就開始打聽，後來才知道原來真的不是自己，而是給了一個叫趙老四的人，他已經在這邊下鄉下了有八年之久了，組織上感覺他這人吃苦耐勞，又能乾所以這才想給他調回去到一個事業單位去工作。我一聽這可不行啊，於是就急忙跑去領導辦公室，把那盒煙放在他麵前，起先他是不收的，可是禁不住我一頓的軟磨硬泡，最後實在被逼無奈才收下來了。”
萬大寶這還是第一次聽父親年輕時候的事，沒想到就他這副皮囊以前還是上過山下過鄉的人啊，一般革命同誌響應黨的號召，那作風都會比較硬派的，而且下過鄉的人一般都十分勤儉，可是這些優秀的傳統美德為啥在萬盛陽的身上卻一個都看不到呢？！
隻聽萬盛陽繼續說道，“你們不知道，當年我在我們知青裡，那可是名震四方的帥小夥啊，我們領導雖然不是個女人，但是他特彆喜歡抽煙，知道抽煙對身體不好，可是怎麼都戒不掉。所以我就找準這點下手，果不其然，他被我一盒香煙就給收買了。”
“也就是說就因為一盒香煙，你就換回了回城的名額了？”萬大寶疑惑不解的問道，真沒想到在那個年代裡，一盒香煙原來是如此的之前啊！然而這時趙大爺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的呼吸變得粗重，渾身上下都一副僵硬的感覺，坐得極不自然。
“哎，本來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心滿意足的回家了，誰知原來那個原本名額的知青也在等這個機會，他也等了很多年。我硬生生給搶了下來。當時我就想我必須回去，這日子不是人過的，所以就沒有理會，然後我就走了。”說完萬盛陽就又縐了一杯啤酒，昂頭喝了下去。
趙大爺這時開口說話了，“這人後來沒走成，沒想到這一沒走成，這一輩子就沒走成了。他在鄉下種了半輩子的地，等到村子裡的人基本上都跑城裡去打工的時候，也就沒有人管不管他們知不知青的了。他在農村生活了大半輩子了，回到城裡什麼謀生的本領都不會了。而且他的父母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在城裡去世了，他連他們最後一眼都沒看到。就因為那個被人用一盒香煙搶走的了名額，他付出了大半生的代價。後來他就開始學彆人建房子，一直到現在……”
等趙大爺說完，萬盛陽早已經伏在桌子上，眼淚流了一桌子，他的哭聲被四周吵雜的環境給淹沒了，隻有萬大寶跟趙大爺兩個人知道此時此刻萬盛陽是在哭。
三個人這頓飯吃的很鬱悶，更讓萬大寶理解不了的是，既然萬盛陽都意識到了這位趙大爺就是多年前的那個知青，為什麼他不但不好好麵對，反而還要跟他水火不容。
“我之前並不是故意針對你的，我隻是接受不了曾經的那些過往，看到你我就想起鄉下那段時間了。所以對不起你，我並不想這樣，但是我控製不住自己……”萬盛陽顫抖著雙肩，他不停地往下啪啪地落著眼淚，然而趙大爺卻越喝越勇，他連乾了三杯啤酒，還讓夥計來了三兩白酒。兩個人推杯換盞，筷箸紛飛，沒多久一桌子的菜就剩下的殘羹剩飯了。萬盛陽這次準備敞開心扉，但是趙大爺自然知道，萬盛陽這種人，今天說的話，明天轉眼就可以忘個精光，實事也證明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