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幸福感(1 / 2)

雪沉沉 篤恨 7663 字 1個月前

在梅鎮米粉店我們兩個人吃著米粉店的時候,拿著湯勺喝湯的時候,冒著熱氣的湯汁,她微微撅著小嘴,輕輕吹著,矜持模樣,純屬自然,沒有矯揉造作姿態,十分的高興,雖然她理也不理我,那種從心裡冒了出來的、目前在延續的幸福感和甜蜜感,令全身輕快,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真正的喜歡莫過於此,被幸福感衝昏的頭腦,不知分泌著什麼激素,之前的緊張感和拘謹一掃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大方、慷慨、完全的輕鬆感,個性壓抑周期太長,稍微的如意就會讓我的滿意度漲到峰值。

甜蜜的誘惑。

“你在笑什麼?”看我乾瞅著她,不,該是滿眼都是餘沉沉,方才會這樣,像癡子,像傻子,像呆子。我乾笑著,也不好說,組織不起一套優雅美好的說辭,讓人聽起來舒適而充滿韻味。

“你說呀,到底在笑啥?你不說我可給你白眼了呀。”抿著嘴巴,乖巧樣子。

“好呀。你倒是給一個我看看。”我笑得更加明顯,並且鼓勵。

“哼。”晶瑩透亮黑眼珠往上翻——頭不動,眼睛直直往上看。與“白眼”的表情包幾乎完全契合。

“哈哈……”我已經笑得背過身去。

在桌子上,手慌亂摸索餐巾紙,喉嚨一緊,鼻孔一發熱,辣子的味道充盈氣管,“阿切!阿切!”一邊劇烈咳嗽,一邊處理鼻涕,保持體麵。笑,笑得“涕泗橫流”。

“真像,你就是表情包本包吧。”我嗬嗬的笑。

“嗬嘿嘿!像吧,就說像不像?”

“嗯嘿嘿嘿,像。”我鼻孔裡麵掉出一根米粉來。看我滑稽樣子,本來是我看她滑稽的表演,沒想到,這一下,我倒是滑稽本身,角色的裝換令我尷尬。

不亦樂乎。

待歡喜一陣之後,好歹是回歸正常,她吃完了,“來,給我遞一張餐巾紙。”如同小貓一般嘴巴周圍一圈油,匆忙擦掉,“我吃好了。”嘴邊不停往外吹氣,那是米粉有些麻辣。

碗裡的米粉泡在湯裡麵,一口一口的嘬。我也意識到,我們到了要分開時候了,因為看過掛在牆上的大鐘,上麵顯示已經五點了,夏日長,所以外麵太陽才掠過西山,把天空的權利移交給晚霞。

時間的推移,誕生出不舍得,在心裡麵隱隱作痛。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可當離彆趨近之時,當事人的苦楚與哀怨又豈是一兩句安慰的言語就可以抵消?我不敢說,隻見她瞅一眼外麵光景,眼神短了活潑,多了些許悵惘。

彼此都相知,不言語而已。

“對了,對了,今天是多少號?”

“18號呀。”

“快了。就快到時間了,唉呀……”話還沒有講完,便轉過身子,望著外麵群山,“還有4天。”

“那是22號。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麼?”手裡一筷子米粉塞進嘴裡,很隨意的疑問,沒有經過思考,當然,即便是對此問有充分的考慮,也斷然不會想到的。

“那是我爸的忌日。”

“對不起。”幾乎是脫口而出,完全是出於禮貌與尊重。既而就顯出格外的難受。關於她父親的去世,一貫是我們避而不談的話題,不僅如此,在平日與她的聊天過程中,亦是繞開,或者是點到為止,不揭她的傷疤,不觸碰她的痛處,不讓她有感而發,憶起往日的傷心事。

關於這件傷心往事,這就是我所能做的一切。

斜陽外,青山佇立,外麵是零星的人來往,如果我們所見的一切都能與我們共情,那麼,相應的痛苦會不會適當的消退?自私又宏大的幻想。

所有的想法都付諸於無言中,能想到她心裡的痛苦,但不可以感同身受,我明白的。

“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去吧。”我儘量很自然的、帶著無意的口吻說。

梅鎮的風俗,亡者的忌日,那是個大日子,亡者的親屬都要到墳前叩首燒紙錢,以抒悼念情。

她一下就明白我所說的意思,略有所思,“到時再說。”起了身,提了包,我提了箱子往外走,回到我們下車的車站,找村村通的麵包車。

衝我招手,我們分彆。

夕陽西下,我要回家。

我懷著一如既往歡喜又厭惡的心情從小鎮上回家,家,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那時,家是普遍認為的歸宿,血脈的繼承、祖根的所在,而在我這裡,是什麼,麵對並不中意的家庭,好像僅能從母親那裡得到溫暖,那些書文裡麵寫的母愛的偉大,我是舉雙手讚成,而相對應的父愛如山,是有待商榷的命題。

走在通往村裡麵的路,便暗自想到,十有八九我那個父親正在喝酒,或是已經酩酊大醉,這般猜測並不無道理,憑借的是往日的經驗,癡迷於酒精的人,自當是自我沉醉,相對於外界,傳達的,就是自我的命運滿意度,激烈澎湃宣泄往日的英雄事跡和落寞時候,自我超脫到彆人身上的責任,把人生的使命往外推送,倒是醉酒者自己落得個清靜和好人。

我討厭這樣的做法,尤其是本該同自己親近的人,卻因為酒精這神奇藥水之作用感到驚歎,無奈。久而久之,便激發出敵視與對立感。

路上的風景很好,走了很長一段路程,自鎮子上到村子裡麵,有大概五公裡的路程,乘車需要30分鐘,如我這般走小路的,則需要將近一個小時。

並非不樂意乘車,而是對故鄉的風物的喜好,從小時候就存在的風景依舊秀麗,山峰奇秀壯闊,那條遠遠就可見的河流在遠處映照著兩岸的風景,山石、修長鬆林、綠油油茅草在隨風招搖。目所能及,皆是美好,這是最誘人的地方,充滿期待與期許。

荒涼的、光禿禿的荒野上成群黃牛,山坡上山羊在枯草堆上散養,順著山溝往上走,就是一段陡崖峭壁,筆直向上的山崖,提著箱子有些吃力,這段路程我已經走了很多遍,從小到大,從兒時到成年,在那以後,也會不斷地經過。

汗流浹背,心裡卻格外舒爽,喜歡運動,在校的時候,操場是經常去的地方,晚上跑上兩圈是必修課,不過,於此不同之處在於山裡的空氣更加的清新,大山裡的風味是最養人的。

到家門前那片竹林的時候,狗吠聲乍起,驚動了此處的清幽,看的見自己家的房子,看得見自己家的院壩,院壩上有曬著的玉米,天已經擦黑,看見母親的身影在那塊並不怎麼遼闊的院壩上,收拾著晾曬的玉米。

“媽!”她方才轉過身來,尖著嗓門,“呀!你回來啦。”撇下手裡掃帚,跑著過來接我手裡的箱子。

“嗯嗯。”這傍晚時分,經過一天的燥熱,終於的放涼的這方土地,心是落地了。

不論你處於何種境地,不論故鄉的那一方土地優渥還是貧瘠,個人的喜好和厭惡都排除在外,它總是能在你接近它的時候,恰如其分給你一種“落地感”。

麵對無限未知,故鄉這個名詞總是會給你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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