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寧初兀自說:“她好像是第一次見我,不知道我失憶了,一見麵就問我是不是那個高考結束就拋棄了你的白月光。”
臨頌今沒說話,見寧初袖口太長落下擋住手了,自然地幫他往上挽。
寧初:“今今,她說的是真的嗎?”
臨頌今依舊沒說話。
寧初視線追著他,看著他始終沒有絲毫表情波動的臉:“我是不是真的在高考後不辭而彆了?真的丟下你一個人等了那麼多年?”
“困了吧?”
臨頌今仿佛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幫他挽好了袖子便直起身,又將他也順勢拉了起來,牽著他往房間走。
“再去睡會兒,我去做午飯。”
他避而不談的態度很明顯,換做往日,也許寧初就識趣地閉嘴順著他的意思回房間躺屍去了。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的寧初比任何時候都要執著:“今今,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我高考後真的一個人走了?”
“為什麼?我去了哪兒?可是我現在明明就在你身邊啊?”
“拋棄是什麼意思,害你等了很多年又是什麼意思?連你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裡?”
他的手被臨頌今裹在手心,乾燥溫暖的溫度卻沒辦法傳遞給他。
他牢牢盯著他的側臉,眼睛裡的固執越加清晰,像頭倔驢,好像今天不得到一個答案就不會善罷甘休。
而臨頌今始終一言不發。
他牽著他從客廳上了幾步台階到走廊,又往他的房間走,像個不會被任何外界事物牽動情緒的機器人,就連步調也與尋常無異。
“今今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如果是真的,做錯事的是我不是你,你為什麼非要瞞著我,我都沒有權利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要是假的,你告訴我讓我安心可以嗎?”
臨頌今擰開門把手,房間裡的窗簾常年拉著,光線一下暗下,寧初還是不肯將視線從他臉上挪開分毫,即便能看見的隻能一個輪廓。
“高考之後到底怎麼了?”
“今今,你不告訴我,可能就不用勞神費心幫我治病了。”
“你知道我鑽牛角鑽一向很有一套,想不通的事情就一直想,想得吃不下東西睡不了覺,東西聞聞味道就能把脾肺腎都吐出來——”
裹著他的手猛地收緊,麵前的身影在離床不過三兩步時停下,轉身麵向他。
寧初話音頓住,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知到他情緒的陡然變化,聽見他一字一句:“你在威脅我是麼。”
撕開了表麵和諧的假象,他的語氣憤怒,落在寧初耳朵裡,辨析出的卻是深深的無力與悲涼:“寧初,你可真是好樣的。”
那種凝滯窒息卻又束手無策的感覺又來了。
寧初額角一跳,想要解釋說自己不是威脅,絕對一點沒有威脅的意思,隻是他太在意了。
抓住的冰山一角與他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馳,他急了,他慌了,他迫切想要了解所有,想要對將一切攪得亂七八糟的“寧初”進行審判。
可他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臨頌今拉著他掉頭走出臥室大步朝向門口,寧初跟不上他的步子,被帶得踉蹌,骨節也被攥得生疼。
*
*
車外鬨市肉眼可見的喧囂,車裡卻靜得落針可聞。
臨頌今沒有說要帶他去哪,但車程行過一半,寧初看著逐漸熟悉的街道和行駛方向,再笨也該發現了,這是往他家的路。
今今要帶他回家去?
這個認知讓寧初陷入空白。
沒有想象中的欣喜,他隻覺得一股言語敘述不清的情緒在胸口積鬱蠕動。
並且隨著離家越來越近,緊張,不安,惶恐,愈演愈烈。
他開始如坐針氈,心跳得厲害,甚至於感到口乾舌燥,這種情況在車子穩穩停於他無比熟悉的路邊林蔭道道下時衝上頂峰。
甚至還有後悔化作的氣泡不斷往上冒出,都是潛意識在作祟,他控製不住。
掌心滲了一層薄汗,副駕門被拉開時,他幾不可見一抖,眼神閃爍地望著車外的人:“今今......”
臨頌今垂眼看著他:“不是一直想回這裡麼,現在到了,又猶豫什麼。”
從醒來到現在過去幾乎大半個月,這是他第一次走出臨頌今限製的範圍,腳甫一踩在地上,竟然有種虛浮到不真實的感覺。
郊區的布局沒有太大的變化,沿著筆直一段林蔭路一眼望進去,就能看見一幢兩層的獨棟民宅。
那是寧初從小長大的地方,閉著眼都知道從路口跑幾步能撞上家門口的台階。
可那小房子已經變成了他差點認不出的模樣。
房子的外部裝修全變了,從最基礎的民房模樣變成了很經典的中式建築,花園也被修繕擴大,種下的月季茂盛爬滿圍牆。
寧初跟在臨頌今身後,越走近,越覺得呼吸不暢,甚至好幾次有想要拉住臨頌今掉頭回去的衝動。
他以為臨頌今會帶著他敲開院門帶他進去,而事實是在距離院門還有數十米時,他停下了。
寧初沒發覺自己在心頭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晚夏帶著熱氣的風就將一句沒有溫度的話妥帖送進他耳中:“不就是想來確定一下你的驚喜有沒有成功麼。”
寧初一愣,抬頭:“什麼?”
臨頌今對上他的視線,嘴角扯出輕微嘲諷的弧度:“你成功了,這裡早就已經不是你的家了。”
“不是我的家了?”
寧初重複一遍,錯愕爬滿雙眼:“什麼意思?不是我家是誰家?那我媽呢?她不在這裡了?”
臨頌今看著他,再次啟唇時,連嘲諷的弧度也沒有了:“她在哪,你應該最清楚。”
“不是早就已經準備好離開了麼,還在裝什麼?”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