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緊手機,是在對寧初承諾,也是在對困境下的自己承諾:“一直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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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頌今在醫院呆了近兩周。
臨永帆愛麵子又怕麻煩,最厭惡把家事擺到台麵上鬨,尤其是不光彩的家事。
所以兩個兒子聚眾鬥毆的消息被他封鎖得很好,對學校請假也是用了不痛不癢又冠冕堂皇的理由,沒人知道他在醫院,也不會有人來看他。
隻有寧初,每天上學雷打不動給他發消息,放了學又雷打不動給他打電話。
【壞消息!我偷偷用我媽手機被她發現了,還好大寶說他的舊手機可以能借我用。】
【嘿嘿,我小寧也是有機一族啦,帥哥,以後有門路記得聯係這個號碼一起發財喔!】
【/圖片】
【越來越肥了媽耶,一直貓啊貓地叫好像不太禮貌,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麵包車,是不是很形象?】
【我小考又進步啦,你不在,方圓三米就我分數最高,厲害死我了!】
【今今,你什麼時候回來上學呀,上課一個人抄兩份筆記真的好累,帥哥救救!】
……
天生點滿的小話嘮技能,嘰嘰咕咕的,總是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
隻是他再也沒有問過臨頌今那些事了。
他的金魚記憶好像已經忘記了大課間時衛生間裡發生的事,也忘了臨瀾曾威脅臨頌今放學後去小巷子裡找他。
又更像是單純相信著臨頌今,相信他真的隻是因為家裡一點小事所以暫時不能來上學。
相信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信守承諾在未來和他一起離開萱城。
很多時候,臨頌今都覺得自己就像隻被困在洞穴裡的蝸牛。
弱小可憐,沒有反抗的能力,隨便什麼人都能遮擋住他的去路,一用力就能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可他又是幸運的。
因為有隻同樣的小蝸牛一直在洞穴外探頭探腦試圖靠近他,使了吃奶的勁兒把觸手伸得老長,跟他分享今天陽光的溫度。
兩周後出院,他被臨永帆派來的人接回住宅。
當天晚上,當著文紅月和同樣剛出院的臨瀾的麵,臨永帆讓他跪在客廳正中央,用一根鞭子將他青紫剛消的後背再次抽得滲血。
“我曾經說過,讓你記住自己的身份,看來你是一直把我跟你說過的話當作耳旁風。”
在臨瀾幸災樂禍的眼神中,臨永帆拎著沾著血跡的鞭子,居高臨下:“聽著,我最後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明天開始從萱中退學——”
“第二個。”臨頌今沒有等臨永帆說完,麵無表情:“我選第二個。”
臨瀾坐在沙發上,聞言瞬間露出得逞的笑,惡意滿滿。
文紅月扭頭瞥了他一眼,抄著手往後靠,一言不發。
臨永帆:“你確定?”
臨頌今:“是。”
臨永帆對多過的解釋向來不熱衷,尤其是麵對無關緊要的人,臨頌今選哪一個都是他自己的決定,他隻管給出選項,然後執行。
“上樓,回你的房間。”
他將鞭子隨手扔進垃圾桶,轉身往書房走:“一會兒會有醫生過來給你處理。”
臨瀾晃著腿等在一邊,等臨永帆進書房關上門後,站起身吊兒郎當晃到臨頌今麵前,屈膝蹲下跟他平視。
“還得意嗎?”
他咧著嘴,看著眼前男生蒼白滲滿冷汗的麵容,心情大好:“老子早說過了,你他媽就是一條狗,也配跟我比。”
“還真以為你有多牛,剛爸抽你的時候怎麼不還手?”
他抓著臨頌今肩膀,指尖故意扣進傷口:“你不是挺能打的嗎?問你話呢,啞巴了?”
臨頌今垂下眼睛不看他,撐著地麵試圖起身,卻又被大力按著跪了回去。
“敢打老子,這事兒沒這麼輕鬆過去。”臨瀾咬著後槽牙:“你還挺仗義,不想讓我去找你那個跟屁蟲的麻煩事吧,信不信回頭老子就——”
臨頌今驀地抬頭,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臨瀾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陡然說不出話來。
臨頌今現在的眼神和半月前發瘋揍他時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看一眼,他就條件反射地覺得渾身又痛起來,瀕死掙紮的恐懼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沒有一句話,但已經滿含威脅和警告的意味。
他在告訴他,如果他好把這句話付諸實踐,他也不懼怕讓那天的事再發生一次。
一條橫行霸道沒有人性的惡狗,總要有更惡更不要命的另一條狗才能壓製他。
臨瀾急促喘著氣,怒火洶湧,卻窩囊地不敢輕舉妄動。
臨頌今太了解臨瀾,壞到骨子裡,也蠢到骨子裡,欺軟怕硬,所有的肆無忌憚不過是因為有臨永帆這個依仗。
他見過了一無所有的瘋狗發起瘋來真的能咬死人,就不會再有膽子去動瘋狗寶貝的玩具。
果不其然,臨瀾恨恨收回手,一字一句擠出牙縫:“行,我就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爸不會讓你好過的,等著吧,你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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