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濃,由薔薇色的湖泊逐漸沉澱為一片暗色,遠處黛黑的山巒像巨鯨的大口,交映之下頗顯幾分壓抑。
薑守中望著湖中宛若定格的小船與趙萬倉,眉額緊蹙。
對方怪異舉動著實令人費解。
中邪了?
薑守中一番猶豫,決定去渡口找一艘小船,湊近看看情況。
即便打草驚蛇,被對方發現也無所謂了。
距離湖岸不遠,一個穿著大綠棉襖、約莫八九歲的小男孩正追著一隻黑色小狸貓嬉耍,不時撿起小石頭擊打對方,發出清脆笑聲。
薑守中本不予理會,然而那條小黑貓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竄向湖泊。
沉浸於玩鬨中的小男孩下意識追了過去。
小黑貓靠近岸邊後又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身上毛發一瞬間根根炸起。
淒叫一聲,黑貓猛地朝後逃竄。
結果剛跑到岸邊的小男孩不慎絆倒在小黑貓身上,幼小的身板直栽了過去。
因為慣性,小男孩直挺挺的衝向湖泊。
眼看就要掉進湖泊之際,薑守中一把抓住小男孩纖細手臂,拽了上來。
小男孩懵懵懂懂。
直到緩過魂來,才“哇”地一聲哭出了聲。
不遠處正在尋找小少爺的婢女,聽到熟悉的哭聲,急忙尋了過來。
見一個陌生男人拽著自家少爺手臂,而男孩哭得撕心裂肺,還當是對方在欺負小少爺,厲聲尖喝道:“放開我家少爺!”
婢女衝過來一把推開薑守中,將小男孩抱在懷裡,怒瞪著薑守中,“你一個大男人,欺負小孩子做什麼!要不要臉皮!”
薑守中沒理她,扭頭看向湖泊,卻驚愕發現趙萬倉和那艘小船不見了。
這時,又有一行人聞聲趕來。
快步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形苗條,衣著華貴的年輕婦人。
穿金戴銀,氣態雍容。
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妻妾。
身後則是一位年歲稍大的富態中年男子,臉龐圓潤,皮膚保養得相當好,眼神透露著精明和世故。
除這對夫妻,還有一對主仆模樣的男子。
身為主人的男子一襲簡樸的藍色布衣,氣質卻頗為出眾。頭發被簡單地束在頭頂,幾縷不羈的發絲隨風飄揚,增添了幾分瀟灑與野性。
在他身旁,是一位書童模樣的少年,懷抱著一柄長劍。
顯然,藍衣男子是一名劍客。
“娘親!”
看到婦人,小男孩委屈的撲進女人懷裡大哭起來。
婦人心疼的將兒子摟在懷裡,麵色難看,目光陰沉的看向婢女,出聲詢問,“杏兒,小少爺怎麼了?”
麵對家母質問,婢女嚇得一哆嗦,臉色發白,連忙指著薑守中說道:“是他欺負小少爺!方才他拽著小少爺的胳膊,任憑小少爺如何哭喊他都不放手!”
婦人盯著薑守中,眼神冰冷,“這位公子,好端端的為何欺負我家誠兒?”
薑守中沒能尋找到趙萬倉的蹤跡,心中無奈。
麵對婢女的誣陷與婦人質問,倒也沒生惱,耐心解釋道:“剛才這小孩和一隻黑貓玩耍,差點掉進湖中,是我將他及時拉住。”
“你放屁!”
婢女卻先反駁。
身為仆人,職責本就是看護自家小少爺。
若被家主知道因為她的疏忽,差點讓小少爺落水,回去後不死也得脫層皮。
所以這時候,婢女絕不能承認眼前男子的說辭。
她兀自強壓著心中驚懼,麵目猙獰道:
“我明明親眼看見是那隻貓不小心驚擾到了你,你才拿小少爺出氣。小少爺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去湖邊!”
薑守中懶得辯解,淡淡道:“問小孩子就清楚了。”
中年富態男子皺了皺眉,低頭望著自家兒子,問道:“誠兒,到底怎麼回事?”
哪知滿臉淚水的小男孩看了眼薑守中,哭著說道:“就是他欺負的誠兒!”
薑守中頓然愣住,隨即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