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一身汗垢的薑守中摸了摸浴桶裡的水,已經有些涼,渾身疲憊的他也懶得再燒水換水,直接脫了衣服泡在水裡,舒舒服服的眯起眼睛。
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薑守中隻覺夢幻。
尤其那個琴詩兒,讓他生出極大的危機感,對方必定還會找上門來。
此外春雨的試探也讓他煩心。
之前他對春雨所說的那些狠話,並非是表麵之詞。他確實不打算再與銀月樓有瓜葛,不僅僅是因為紅顏禍水的問題,而是像銀月樓西楚館這類地方,一旦牽扯隻會越陷越深,難以脫身。
他目前還處於苟育階段,不宜招惹太多的麻煩,猥瑣發育才是王道。
等明日去銀月樓拿到報酬,以後就離得遠遠的。
什麼春夏秋冬,什麼夫人,統統一邊去。
心中無女人,拔刀才無敵。
就在薑守中暗下決心的時候,眼前驀地一花,卻是夢娘出現在屋內,一臉怪異的望著他。
薑守中嚇了一跳,忙將身子儘可能藏在水裡,疑惑問道:“夢娘前輩,怎麼了?”
“為什麼不換水?”
“啥?”
“這水……”
夢娘嬌豔動人的雪靨上浮露出兩朵不自然的淺淡彤雲,輕咳了一聲,“這水我洗過了,你怎麼不換?”
薑守中有點發愣。
一桶洗澡水而已,兩個人湊活洗洗怎麼了?
總不能費勁巴力的重新去燒吧。
我又不喝你的洗澡水。
薑守中心中吐槽,臉上卻笑容真摯道:“夢娘前輩你無須多想,雖然我是六扇門的官員,但我對妖物並沒有什麼歧視。不會因為這水被夢娘你洗過了,我就嫌棄,我不是那種人。夢娘前輩如果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喝給你看……”
“彆!”
夢娘嚇了一跳,急身掠至浴桶前摁住對方的肩膀。
望著純真和善的年輕男子,夢娘莫名有些慚愧,想起今晚這家夥麵對那位姑娘表白時的君子模樣,自嘲一笑,“我不是那意思,我……算了,你洗吧。”
夢娘閃身消失在屋內,隻留下淺淺淡淡的香氣。
薑守中無奈搓了搓臉,小聲嘀咕道:“女人真是事多。”
……
次日一早,薑守中本打算去銀月樓拿報酬,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頭兒厲南霜突然出現在家門口。
“燜麵!”
厲南霜晃動著蓬鬆烏亮的馬尾,精神奕奕的小跑到薑守中麵前,一拍男人的手臂,“猜猜看,你最帥氣可愛最聰明無敵的上司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晨間陽光下,少女彎翹的睫毛似覆上了一抹玫瑰色的光芒,襯著那雙撲閃撲閃的靈秀美眸熠熠流彩。
薑守中正要開口,少女忽然“咦”了一聲,繞著男人身體打量著。
“燜麵,你……”
厲南霜一臉狐疑的盯著男人俊朗的麵容,“你怎麼突然一下子變成三品武夫之境的武者了?”
薑守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在偷偷修行,無奈天賦太差,沒好意思告訴你們,前日才正式突破的。”
“真的嗎?”
厲南霜摩挲著細潤下巴,又繞著男人轉了兩圈後,驀地踮起腳尖,直視著男人,“看著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薑守中心中一跳,隻好與起疑心的上司對視。
少女純淨無暇的瞳眸裡,滿是自己的身影。
原本編好的謊言,在這一刻從男人口中說出後卻變成了坦白,“我認了一個師父,他送了我一樣寶貝,所以我才能修行。”
原以為少女會繼續追問師父是誰,寶貝是什麼,但出乎薑守中意料的是,少女並未刨根問底,而是伸出大拇指衝著男人誇讚道:“我就知道我家燜麵是最厲害的,先前是我看走了眼,還以為我家燜麵沒什麼武道前途,結果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少女上前習慣性的挽住男人手臂,大大咧咧道:“這是值得慶祝的一件事,今晚本大爺請客,把老鱉二牛都叫上,咱們好好去吃一頓!”
薑守中有點吃不消上司的熱情,訕訕道:“再說,再說。”
他乾咳了一聲,問道:“上司,那個禮物……”
“哦對,差點忘了!”
厲南霜左右瞅了瞅,拉著薑守中進入屋子,像是做賊似的開始解自己的衣裙。
“喂喂喂……”
少女的舉動把薑守中嚇了一大跳,目瞪口呆。
啥意思?
這禮物是奉獻你自己?
你當我是不想上進的小白臉?
“喂什麼喂!”厲南霜沒好氣的從懷裡摸出一把約莫三十公分左右的短刀,得意洋洋的仰起雪白下巴問道,“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刀。”
薑守中感覺對方把他當成了白癡。
這不明擺著是刀嗎?
厲南霜美眸一瞪,“廢話,我是問你,知道它是什麼刀嗎?”
薑守中搖頭,“不知道。”
“七殺刀!”
“七殺刀?”
“嗯。”厲南霜輕撫著古樸無華的刀鞘,“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這便是當年戰神北靖的佩刀,七殺刀。”
少女將刀丟給薑守中。
薑守中剛接觸刀鞘的那一瞬間,便感到一股濃烈的血煞之氣凝如實質撲麵而來。
恍惚之間,眼前似浮現了一幕幕悲涼殘烈的景象……戰場之上蒼穹呈慘絳之色,烏雲蓋頂,將士屍橫遍野,累骨成闕,潑灑遍染的血液彙為河澤,流貫朽土,逼人窒息。
“你如今修行有成,這把刀就更適合你了。”厲南霜雙手交叉抱於胸前,笑盈盈的說道。
薑守中回過神,仔細端詳著短刀。
這才注意到,這把刀比平日所見的刀略厚一些,刀鞘竟然從中間分隔成兩部分,裡麵有兩把刀,上下稍微錯開,位置靠下的刀稍短一些。
薑守中下意識想要拔刀,卻被少女阻止。
“彆拔!”
厲南霜摁住薑守中手腕,一臉正色道,“這把刀乃是大洲開國戰神北靖的貼身佩刀,一直帶於戰場之上浸養,長的一把刀用來殺人,短的那把用來孕養殺氣,是兵家的養刀之術,極少出鞘。
但一出鞘,威力巨大!
北靖去世後,這把短的刀便從再也未出鞘過。
一旦將其拔出,便會將這兩百多年孕養的殺伐之氣儘數傾瀉而出,哪怕你是三品武夫,麵對的是小玄宗師高手,也能給對方造成致命重傷。
但是,你最多隻能用三次。等三次拔刀結束,其內孕養的殺意便會耗儘,變成一把普通的刀。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彆輕易拔短刀。”
養刀術?
薑守中聽著咂舌,“那如果是小玄宗師拔刀呢?”
“大玄宗師圓滿境以下的,皆可重傷或致死!甚至,也會對天荒境造成一些傷害。”厲南霜認真說道,“你境界越高,它發揮出的威力即越強!”
這等於是法器啊。
薑守中感覺這刀拿著太過燙手,對厲南霜說道:“頭兒,這刀哪來的,如此貴重的東西我拿著不適合吧。”
“沒事,沒事。”
厲南霜擺擺手,眼眸宛如月牙兒,笑著說道,“這東西也不貴重,一直在我屋子裡胡亂扔著呢,你不要,以後也隻能扔著。”
厲南霜將那把長的刀抽出來,屋內寒光凜凜,刺得人皮膚生疼,“以後你與人對敵,先用長刀。實在遇到危險了,就拔短刀。等我再去找個刀譜,親自指導你練。”
薑守中此刻內心說不出的感激。
頭兒對我太好了。
要不我以身相許算了。
還努力啥。
就在這時,屋門忽然被人敲響。
薑守中皺了皺眉,打開房門,卻發現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染輕塵與錦袖這對主仆。
“我來是想給你說一聲,上麵……”
染輕塵聲音忽然頓住。
她愕然看向屋內的少女……因為之前拿刀忘了整理衣裙的厲南霜,此刻衣衫不整。
她視線又落在薑守中手裡的刀上。
七殺刀?
染輕塵眼神變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厲家曾公開說過,這把七殺刀是厲大小姐未來的嫁妝。
這一刻,染輕塵內心滋味難全。
有一種被偷家了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