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娘出現的太快。
眾人眼前,不過是一抹赤紅光影刹那掠過,轉瞬間,那位令人畏懼的三長老,竟化作一攤觸目驚心的肉泥,橫陳當場。
連帶著重傷的那位吳師姐,一並頭顱折斷。
於修行界中,天荒之境的層次差異最為錯綜複雜。而入聖境,每一階的跨越同樣頗有差距。三長老作為初踏聖境門檻的新人,與已達入聖境極致大圓滿的夢娘相比,猶如雲泥,不過一巴掌的事情。
夢娘甚至都沒用全力。
此時天空之上,尤有兩名禦劍男子正等著三長老帶回大小姐,結果看到三長老被一位紅衣女子如蒼蠅般輕描淡寫的拍死。
二人見此駭人景象,心膽俱裂,即刻調轉劍尖,倉皇欲遁。
但下一刻,麵前出現了一位紅色嫁衣女子。
“兩位打算去哪兒?”
夢娘笑盈盈的盯著二人,裙袂飄揚,美豔動人的玉靨上浮動著淡淡的寒意。
薑守中頓時無言。
這蛇精開始勾引了!
沒有人再來抓那位天青府大小姐,而那道修為深不可測、令人心悸的赤紅身影,亦如霧散般未曾再現。
客船上。
四周靜寂,唯餘風聲呼嘯。
見對方並未因之前的態度而生氣,鄭幫主懸著的心放下,羞愧之餘對薑守中的豁達心境感到欽佩,不禁暗暗感慨,不愧是高手胸襟。
這一次出手確實有點出乎預料。
楚器露出了一抹苦笑。
薑守中搖了搖頭,“不認識。”
如果不是還漂泊在江上,四周霧靄蒙蒙,恨不得立即跳下船遊到岸上去。
“為啥突然出手了?”薑守中好奇問道。
小嘍囉,沒必要聽廢話。
“如果是的話,楚大人打算抓她嗎?”薑守中笑問道。
……
楚器神情複雜。
不過夢娘並未說謊,最近時日她確實很憋屈。
神拳幫的鄭幫主見薑守中走來,忙收斂起先前的倨傲,臉上堆砌起和煦的笑容,雙手抱拳,躬身施禮,前後態度之轉變,判若兩人。
楚器稍稍鬆了口氣,又壓低聲音問道:“你覺得會不會是殺了富商的那隻妖物?”
開始了。
夢娘擦乾玉手,淡淡道:“沒什麼,就是最近心情不爽,所以發泄一下。”
夢娘嫣然一笑,笑容中帶著三分傲氣,七分戲謔,紅豔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惑人心魄的弧度,“如果某天你有能力把我降伏了,彆說是當你護衛,便是當你仆人侍奉左右,我也甘之如飴。”
要麼遇到洛婉卿這樣的超級高手,要麼差點被神秘老道士捕捉,要麼沒能保護好薑守中,還要糾結彼岸花……種種鬱氣擠積壓下來,最終看到極不順眼那位三長老,沒忍住一巴掌呼了下去。
薑守中笑道:“我還以為你改性子了,打算當我護衛。”
“也不是不可以。”
能把入聖境的高手一巴掌拍爛,還抓個錘子。
其中一人色厲內荏道:“閣下究竟是何人,可知我兩乃是天青府——”
那一巴掌多少沾了點血。
渾身被冷汗浸透的楚器穩住心神,指揮客船主事將屍體處理掉,來到薑守中身邊,低聲問道:“薑大人,剛才出手的神秘女子你認識?”
薑守中倒也沒擺什麼架子,含笑點了點頭,悠然進入自己房間。
小薑同誌的考驗來了!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夢娘皓腕輕揚,袖袍微動,兩人身形驟散,化作漫天血霧。
薑守中回到房間,見夢娘剛剛洗完手。
直到一位客人嘔吐起來,打破了這片詭異的沉默,眾人才恍如從震驚中驚醒,神情皆是驚駭與恐懼,一個個嚇得緊繃身子。
一時之間,船上的氛圍略顯安寧。
“真想繼續調查,那就盯著那位餘秀才,肯定會有收獲的。當然,也可以放棄調查,畢竟遇到能力有限的案件,上頭也不會在意。”
少女冷靜瞪大了杏眸,手中還傻傻捧著仙人掌,不知所措。
此時這些人無比後悔登上這艘船。
薑守中拍了拍楚器的肩膀,笑著離去。
好在半響過後,沒再發生什麼。
女人眼波流轉,似有無限風情蘊含其中,看的薑守中心跳莫名加快。
按理說夢娘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妖,哪怕兩人關係再好,說了不出手,肯定不會壞規矩。
薑守中默念幾遍“我不是草莽英雄,我不是許仙”,將那份旖旎平複下去,正色道:
“夢娘,天青府你了解嗎?我倒是知道它是江湖上一個比較有名的門派,據說和諸葛家有點牽扯,但具體情況並不了解。”
夢娘收斂起戲虐,輕輕點頭,“曾經的確和諸葛家有些牽扯,第一任天青府府主的妻子是諸葛家的一位女子,不過後來兩家關係減淡,不怎麼來往了。
目前天青府的府主叫冷朝宗,原本修為不顯,轉妖修之後修為大增,一躍進入天下前十。不過也因此,惹來一些爭議。”
妖修……
薑守中若有所思。
以妖氣為主修煉的人類修士,大多都盤踞在十萬大山的死人島,能光明正大在外修行的不多,會被朝廷調查,這個冷朝宗倒是有魄力。
能成為天下前十的存在,說明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這和朝廷當下對妖修態度曖昧有關。
“咚咚!”
房門忽然被敲響。
“是那位大小姐。”夢娘身形消失。
薑守中打開門,果然是天青府的大小姐冷靜。
少女手捧仙人掌,麵色雖仍略顯蒼白,但眼中已恢複幾分神采。
望向薑守中,少女語氣中滿含歉疚之情:“薑墨,真是對不住,方才險些連累了你。”
“沒事。”
薑守中玩笑道,“隻要伱彆找我幫忙就行。”
男人借著玩笑提前打預防針。
免得這丫頭看到他修為不錯,便想著幫她救父親什麼的,他可沒精力去摻和。
冷靜用力搖著小腦袋,“怎麼會呢,我隻是來道歉,還有道謝的,如果不是你和那位神秘的紅衣前輩,我可能已經被抓去了。”
薑守中實話實說道:“如果不是她惹我,我是不會出手的。”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
少女微微一笑,然後又繃著杏眸好奇問道,“薑墨,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好像不是修行人士,怎麼一轉眼就這麼厲害了?”
“一般般。”
薑守中客氣道,“比起你父親差遠了。”
冷靜由衷誇讚道:“我父親在你這個年紀,可沒你這麼厲害。”
薑守中嗬嗬了兩聲。
拒絕一切漂亮女孩子的恭維,保持頭腦清醒,免得稀裡糊塗的成為工具人。
可能是看到薑守中對她態度比較疏離,冷靜聊了兩句,便帶著一點小幽怨的情緒離開了,臨走時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沒說出口。
……
風波平息後,一切又恢複了安靜。
船隻繼續行駛。
期間有不斷有客人去找客船主事,要求找附近的水岸將船停靠,希望儘早脫離這艘風波不斷的客船,但主事以各種理由給拒絕了。
再加上水上霧氣不散,船隻確實難靠岸
好在船上還有六扇門官府中人,眾人內心算是有一絲絲的心安。
江麵之上,夜霧如同淡墨傾灑,隨著夜色漸深,愈加密厚,直至鋪展成一片茫茫蒼茫。
子夜時分,薑守中正在沉睡時,一陣急促而激烈的敲門聲驀然響起,伴隨著楚器焦急的呼喊:“薑大人!薑大人,大事不好!”
薑守中起身打開房門。
隻見楚器臉色發白,神情無比慌亂,“薑大人,船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