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清晨。
陣陣婉轉悅耳的鳥鳴聲透過雕花窗欞傳入臥室,床上的洛恩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睜開眸子,從冥想中醒來。
走下床榻,拉開窗簾和窗戶,窗外泥土的芬芳氣息和夾雜著花香的微風撲麵而來,令人心曠神怡。眼前鬱鬱蔥蔥的典雅花園,讓人很難相信自己身處在暗無天日的冥府。
然而,一旦目光越過邊緣的那片綠蔭,灰暗和死寂的本色便會重新湧入眼眸。
說白了,眼前的這座花園,就算打造的再漂亮,再美麗,也隻是一個精致的鳥籠,冥後珀耳塞福涅就是那隻被圈養在其中的金絲雀。
但鳥兒,生來就該屬於天空。
形勢比人強,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
“另外,我還教過你什麼?進來要先敲門。”
“起床了的話,要一起共進早餐嗎?哥哥?母親親手做的。”
墨利諾厄呢喃著站起身,伸出雙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僵的臉頰,隨即展露出一副甜美燦爛的笑容,向前一路小跑揮手。
可憐天下父母心……
當然,隻是暫時的,她是主掌陰謀詭計的女神,又不是什麼仁慈有愛的聖人。
洛恩點了點頭,笑容和煦地點評道:“嗯,反應很快。不過理由太假了,表情也不自然,下次在想一些不太健康的事情時,注意著點周圍環境。”
隨著洛恩聞聲停下腳步,墨利諾厄當即將手伸進洛恩的臂彎中,晃著這位“哥哥”的半邊身子並肩走進了客廳。
“我也是,最近幾天難得有機會吃您做的點心和餐食。”
“吃啊,你們快吃,廚房裡還有菌湯,我去盛過來。”
“哥哥,等我!”
墨利諾厄聽完,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後,輕輕點頭表示配合。
洛恩將一塊小羊排咽下肚,優雅擦了擦嘴,幽幽開口。
——棺刑。
“爪子都沒能長齊就想撓人,未免有點太心急了。要想做好陰謀女神,先學著點表情管理吧,我親愛的妹妹……”
“嗚~”
洛恩戲謔搖頭,曲指彈向前方。
“剛才還哥哥長,哥哥短的,這麼快就不認賬了我好傷心啊。”
“來,我幫您。”
不料,一聲意味深長的低語傳來:“好好吃吧,這或許是你們之間的最後一頓飯。”
更彆提現在,自己的一身神力被封印,神器【破儘萬法之符】被沒收,連母親珀耳塞福涅都站在那家夥背後,替他撐腰。
冥後心頭一顫,眸中的目光雖然依依不舍,但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不要讓彆人知道你在想什麼,尤其是你的敵人……”
“如果不想讓她失望,不想讓自己接受【再教育】,那就陪我演好這場戲。”
珀耳塞福涅下意識地接過話茬,慈愛地看向眼前的一對相處和諧的兒女,仿佛感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家”的氛圍。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塔爾塔羅斯的動亂已經快結束了,再讓他們留下去,並不安全。
來日方長,等到了地上,沒人罩著你,看你哭不哭死。
“母親,我也來!”
“什麼秘密?”
“你們……”
而得到確切的回複之後墨利諾厄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對著空氣惡狠狠地揮了揮拳頭。
“當然是難得和您一起吃飯,心裡太高興了,哥哥……”
現在總算有了點陰謀女神的樣子,懂得隱忍和偽裝。
頓時,曾經不可一世的冥界公主墨利諾厄,脖子一縮,如同見到了貓的老鼠,慌忙低頭改口,叫出了有些生疏的稱呼。
親媽在側,有了些底氣的墨利諾厄,剛想站起身對某個不要臉的家夥痛斥幾句。
墨利諾厄回過神來,毫不客氣地白了洛恩一眼。
就這樣,剛下床的她就又被那家夥給扔進小黑屋喂羊,又哭又鬨地享受完了之前剩下的一小時殘忍處刑。
“哥哥,這是給你的,多吃點。”
“嗯?”
洛恩表麵不動聲色,端起湯碗,撐出和煦的笑容,繼續享受著這場特殊的家宴。
仿佛是為了爭寵,又仿佛是為了賭氣,墨利諾厄喊出更大的聲音,衝在前頭,搶過湯鍋,端到了餐桌上,麻利地給自己和珀耳塞福涅各自盛了一碗。
墨利諾厄已經用血與淚換來的教訓,換來了這寶貴的經驗。
洛恩撫著胸口,擺出了一副幽怨的模樣,隨即指了指廚房中忙碌的冥後,笑眯眯地開口。
她雖然已經掙脫身上的枷鎖,無法再度起飛,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步自己的後塵,也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冥府度過餘生。
“既然上一次的命運分歧中,代表【必然性】的命運三女神已經贏了,為什麼沒有乘勝追擊,徹底吞噬了赫卡忒,還給了這個威脅如此的權限和禮遇?總不能是那位神王陛下顧念倪克斯曾經的養育之恩吧?”
正當心有觸動的洛恩暗自感歎之際,緊閉的房門
被猛地推開,一位皮膚蒼白,留著頭黑色短發的叛逆期少女,鑽了進來。
“據我所知,好像是因為我的那位教母掌握著一個至關重要的秘密,連宙斯和命運三女神都不敢輕舉妄動。”
陰謀行於黑夜之中,混亂之下,越是明目張膽,越容易詭計敗露,迎來反噬。
輪到洛恩時,她猶豫片刻,最終在某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銀牙一咬,從臉上擠出明媚的笑容,舀出滿滿的一勺濃湯,送到洛恩的碗中。
連連受挫,墨利諾厄心中當然不服,在休養完畢後,重新振作,再度展開報複。
看到門前那張似笑非笑的麵孔,墨利諾厄不由打了個哆嗦,青澀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和無辜純淨的笑容。
並且經過短暫的教導,洛恩的教育已經初見成效。
似乎是感覺到無形之中的寒意,旁邊的陰謀女神縮了縮脖子,接下來收斂了不少,耐著性子營造出母慈子孝,兄友妹恭的和諧家庭氛圍。
看著墨利諾厄那蹩腳的演技,以及在冥後麵前東扯西扯,希望自家母親幫她解開自身封印,拿回主動權的蹩腳說辭,吃瓜的洛恩越觀察越覺得有趣。
“母親,快點開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在想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你的課程教完了,塔爾塔羅斯的動亂也基本平息了下來,我們差不多也到了該走的時候。”
這也就是為什麼,屢屢吃虧的墨利諾厄,願意拉下臉來和某個罪魁禍首講和的原因。
……
珀耳塞福涅沒好氣地譏諷了一句,隨即思索片刻,沉聲開口。
墨利諾厄走上前主動幫忙,從冥後手中接過一盤餐點放在桌上,笑嘻嘻地嬌嗔。
“什麼意思?”墨利諾厄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他看了眼門外被他收拾服帖的陰謀女神,滿意地點頭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