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本王的神業,就用你們的血肉來奠基吧!”
隨即,這位獨攬天命的神王攥緊掌中的魔盒,頭頂漆黑的【天之孔】猛地擴張,化作一輪籠罩希臘全境的黑日。
那如同岩漿般燃燒的紅黑色泥流順著黑日邊緣向下傾瀉,澆淋向海洋,澆淋向大地,澆淋向山脈,澆淋向城市……
滋滋!
被淋上黑泥的生命,無論是植物、動物、神怪、還是人類都幾乎被瞬間燒融分解,和黑泥融為一體。
甚至,連各個城邦支起的防護屏障也在黑泥接連不斷的侵蝕下,生長出菌絲狀的紅黑色紋路,逐漸腐朽溶蝕。
無孔不入的黑泥滲透進城市中,化作了一個個散布災難與死亡的泥偶,無情地收割著鮮活的生命,為群星之中高坐的神王收集完善神業的萬物靈性。
“求求你們,不要,我還有孩子,還有老人!”
“什麼鬼東西?滾開!滾開!啊……”
“雜種,老子跟你們拚了!”
一時間,整個希臘被恐怖籠罩,城中的人類全都都淪為了這些泥偶的獵殺對象,凡人的哀求、咒罵、反抗毫無用處。
一個個無處可逃的渺小身影被拖進湧動的黑泥中,肉體和靈魂分解成純粹的靈子,成為鑄造完美神業的基石。
慘叫和悲鳴在各個城邦中回蕩,無論是科林斯、底比斯、邁錫尼,還是斯巴達、色薩利和阿卡迪亞,全都在恐慌和混亂中一步步走向崩潰。
與此同時,雅典。
作為希臘的前任盟主和秩序中心,這裡聚集著大量的人口,也因此吸引了更多的黑泥。
密密麻麻的泥偶幾乎鋪滿大地,從他們手中激射的魔力束,如剝洋蔥般層層撕開雅典衛城近百年來積攢的信仰屏障。
不消片刻,整個城邦便在接連的晃動中,無遮無攔地暴露在一眾扭曲的泥偶麵前。
絕境之下,或驚恐,或決絕,或奮勇的神情,出現在一張張不同的臉上。
危難之中,他們的抉擇各不相同。
有人以強援弱,維持秩序,也有人惶恐後退,落荒而逃;
有人舉起武器,向死而生,也有人藏於角落,苟且求活;
有人懷抱親友,溫存著最後的時光,也有人死死摟著財物和印信,至死都想抓住金錢和權力……
而其中最多的,則是朝著戰神山大神殿彙聚的身影。
那是雅典人的驕傲,也是全體希臘人的聖地。
文明的火種自這裡傳遞,繁榮的秩序從這裡建立。
在那位牧者的引領下,他們節製了諸神的權柄,戰勝了巨靈的侵襲,讓人類這個群體屹立於大地之上。
當他的羊群遭受毒害,他們所能懇求的似乎也隻有那些消失的神祇。
但災難來的太快了,以凡人的腳力沒等登上戰神山,天空淋灑下的黑泥便已經熔穿外圍的防護壁,一個個猙獰扭曲的泥偶蜂擁向試圖苟延殘喘的螻蟻。
正當求告者們陷入絕望之際,強烈的律動從戰神山山頂傳來,沸騰的以太潮汐將蔓延的黑潮撕碎,一顆顆星辰自黑暗中升起。
與此同時,一位身著白色長裙,眼蒙紗巾,手持華美長劍的清冷女神,從星光中漫步走來。
那蔥白的指尖撥轉劍柄兩側的黃金天平,朱紅的櫻唇肅穆吟詠出威嚴的律令:
“吾之所敬,唯有亙古之星空與心中之道德;吾之所踐,唯公正之司法與正義之審判——混亂已至,應將秩序歸還於此!”
瞬間,地上的黑潮也如同撞上了礁石般,被硬生生遏製住了蔓延的勢頭。
一個個扭曲的泥偶卻並不甘心就此退去,癲狂嘶吼著衝向星光庇護下的羊群:
“不朽!”
“不朽!”
“不朽!”
王的神業終將不朽,這些被欽定為基石的螻蟻,沒有拒絕和反抗的權力!
俯瞰著地上肆虐橫行的一隻隻黑色野獸,司掌著正義的女神扯下蒙眼的輕紗,冷然拔出鞘中的審判之劍:
“汝善之輕,汝罪之重!汝罰甚輕,汝惡甚重!現為裁決之刻,判處汝等——死刑!”
想要踐行正義,以強援弱,僅靠綿軟無力的說教注定徒勞無功。
一切,應交由天平稱量,交由利劍昭彰!
忒彌斯手中利劍揮下,地上罪孽深重的泥偶宛如被一柄無形的審判之錘擊中,紛紛爆裂開來,化作一灘灘煤灰般的碎渣,失去了所有的活性。
得,得救了……
劫後餘生的羔羊們癱坐在地上,喜極而泣。
但望著天空那仍在擴張的漆黑孔洞,以及不斷傾瀉而下的紅黑色泥流,他們的心中不由泛起了濃濃的兔死狐悲之感。
滅世的神罰已經開始,整個希臘都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即便雅典能夠在這場浩劫中暫時幸存了下來,可又能苟延殘喘多久呢?
外麵,恐怕已經是一片地獄了。
正當場上的生者沉浸在悲哀的氣氛中時,88道璀璨的光柱衝破聖域,從戰神山激射向漆黑的【天之孔】。
嗡嗡嗡嗡!
久遠的星圖被逐個點亮,彼此交錯輪轉,進而形成浩瀚蒼涼的星群,並最將璀璨的群星之光播撒向希臘世界的整片天空。
嗤嗤嗤嗤!
一束束耀燎的星光如同貫穿長空的利劍,毫不留情地斬開天空擴散的黑潮,並一寸寸將其逼回【天之孔】中。
急於為神業收集靈性的黑潮,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一團團紅黑色泥流突破星光的封鎖,墜向海洋、大地、山林、以及人類的城邦,宛如一場紅黑色的流星雨。
一個個從中滋生的泥偶瘋狂捕殺並同化著周圍的一切活物,繼續著它們被賦予的使命。
忒彌斯劍鋒前指,冷肅暴喝:
“除惡務儘,掃清殘敵!”
瞬間,戰神山上空的星辰一個接一個墜落向希臘各地,數十位身披聖衣的聖鬥士,沐浴著金銀青三色光輝,率領著整齊列陣的天馬騎士,衝向黑潮蔓延的區域。
而在他們身後,是蛇母所率領的堤豐子嗣,是普羅米修斯所率領的泰坦殘兵,是美惠三女神,是繆斯九女神……
這些生而強大的物種,這些曾經被依靠和祭祀的神靈,義無反顧地湧向了最危險的戰場。
一道道背負著星光的身影在大地之上巍然屹立,不斷壓縮著末日黑潮的活動區域,奪回原屬於萬物生靈的天地。
縱然這世界破破爛爛,但總有人縫縫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