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為薪,聚焰成光。
此刻,萬眾的理想交彙為唯一的宏願。
此即,救世之名!
“Path?of?the?Flaming?Sword(火劍之路)——Ain-Soph?Aur(無限光)!”
伴隨著冷肅的吟詠,一柄橫貫天地的烈焰巨劍以無匹的鋒芒揮斬向前,沿途所過之處萬物俱滅,那矗立於奧林匹斯山巔的雷光巨人湮沒在烈焰洪流之中。
“哢嚓!”
斷成兩截的雷霆權杖從宙斯手中墜落,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看著貫穿身體的那柄暗紅色巨劍,以及不斷在身上蔓延的光狀裂痕,宙斯難以置信。
“本王明明已經掌握了天命,超越了一切,怎麼會輸?!這不可能!”
“還不明白嗎?你擁有的隻是【強權】,而非【天命】。一個被你背棄的世界怎麼可能會真的庇護你?當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所有對你不利的偶然都將會為必然。我們能贏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洛恩一邊向前推進劍柄,一邊向這位神王陛下公布真正的答案。
宙斯聞言,恍然大悟。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這兩百年間準備得如此充分還會錯漏頻出,為什麼對方明明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卻每一次都選對。
原來,天命的眷顧早已離開了他,去往了對麵。
但,那又如何?
宙斯猛地抬起頭,爬滿光狀裂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猙獰和狂傲。
“本王不會輸!永遠也不會輸!”
看到那雙眸子中流溢的瘋狂,洛恩腦內警兆頓生,當即抽身急退。
“哈哈哈哈,死吧,一起死吧!”
而伴隨著瘋狂的大笑,寄托著宙斯神性的雷光巨人轟然爆開,耀眼的霹靂激射向四麵八方。
洛恩臉色劇變,當即以身為盾擋在了卡巴拉生命樹前。
一陣強烈的衝擊之後,整個奧林匹斯化作星間無數塊漂浮的大小碎石,曾經自詡天命的神王也失去了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縷痕跡。
結束了……
洛恩望著插在前方岩地上的烈焰魔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哢嚓!”
然而,清脆的破碎聲猛地從上空傳來,洛恩循聲望去,赫然發現蒼穹再無一顆星辰,整個希臘世界都爬滿了光狀的裂痕,如同一件即將碎裂的玻璃器皿。
洛恩臉色微變,喃喃低語:“怎麼回事?”
“他毀了【命運織機】……”
清冷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三道飄忽不定的光狀身影出現在爆炸的深坑之中。
“你們還沒死?”洛恩冷哼著看向眼前的命運三女神,隨即皺眉追問,“具體怎麼回事?說清楚!”
命運三女神看著正在開裂的世界,沉聲解釋:“每一個神代都至少存在一種關乎秩序的命運神器,串聯著世界的始終,維係著世界的平衡與存續。而它一旦毀損,失去支撐的世界便會走向崩潰。在希臘,這件東西就是【命運織機】。”
洛恩聞言,臉色有些難看。
說白了,【命運織機】就相當於希臘神代的服務器,宙斯那老混蛋眼見自己乾不成神王,在臨死前想拉著所有人陪葬,所以直接把服務器給炸了。
這相當於讓希臘的神代失去了發展的可能性,沒有了未來。
——沒有未來?
洛恩想到這裡,心中一動。
好像在原本的曆史中,希臘神話也隻寫到特洛伊之戰的時間點。
此後,希臘神代的故事就逐漸中斷,仿佛一切到此為止。
該不會,希臘神代消亡的真正原因也和宙斯這老登有關吧?
恐怕八九不離十!
推斷出了被掩埋的曆史真相,洛恩當即向命運三女神詢問:
“有沒有辦法修補?”
“毀滅的太徹底了,沒有。”
命運三女神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隨即將目光落在了洛恩身後的卡巴拉生命樹上,緩緩開口道。
“不過,應該可以代替,這株樹也有命運相關的權能,如果將其埋入塔爾塔羅斯,或許可以為希臘爭取一段時間。”
“那她們呢?”
洛恩指向神國中浮動的一道道身影,皺眉詢問。
雖然為了戰勝宙斯,神國中的生命全都向他獻祭,但他們並未死去,隻是消耗過多陷入沉睡而已。
理論上,隻要魔力充裕,時間足夠,她們很快就會醒來。
命運三女神如實回答道:“這個世界行將破碎,已經支撐不起過多的【神秘】。而且,維係希臘的存續,也需要她們的力量。”
“難道就這樣一直下去?”洛恩反問。
“如果你想讓她們醒來,讓這個世界重新恢複活力,需要找到替代的命運神器。”命運三女神肅然回答,並沉聲補充道,“而且,那個神代至少需要和希臘同級,你所取來的命運神器也必須完全發育成熟。”
“完全發育成熟?”
“也就是說,那個神代必須經曆完整的輝煌和落幕,然後由你親手摘下這枚命運的【果實】。”
“你們的意思是……”
洛恩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我要毀滅一個神代?”
命運三女神點了點頭,指著開始裂解的世界壁,沉聲提醒:
“時間不多了,你最好快點做選擇。”
洛恩目光掃過神國中一個個沉眠的熟悉虛影,目光一閃,緩緩開口:
“我可以合作,但不是和你們!”
話音剛落,身影飄搖的命運三女神便被一巴掌摔甩進了卡巴拉生命樹中,沒入某具身體。
與此同時,一襲黑色紗裙的身影在卡巴拉生命樹投射的光影中由虛化實。
洛恩看向身後的赫卡忒,沉聲詢問:
“你呢?也沒辦法?”
“貌似,沒彆的路可走……”
赫卡忒微微撩起耳畔的紫發,望著在虛無浪潮中逐漸崩解的世界,櫻唇中吐出無奈的歎息。
隨即,達成共識的兩人對視一眼,抬手揮動。
億萬道光流自卡巴拉生命樹上剝落,為即將毀滅的希臘神代續命。
時間輪轉,光影交錯,一道道光絲飛快縫補並修複著這片千瘡百孔的世界。
第一日,蒼穹彌合,星辰點亮,晝夜分割,四時運轉。
第二日,諸水分為上下,海洋回退,大陸顯現。
第三日,地表生物與人類複蘇,城塞興起。
短短三天,大地、島嶼、山川、河流、海洋、森林、城塞、動物、植物、人類……等種種希臘世界原本的痕跡,在金色光紋的拓印下,再度鑿刻於地表。
第四天,隨著第一縷陽光灑在重新聚合的奧林匹斯山上,洛恩和赫卡忒看著又隱約出現龜裂的世界壁,無奈結束了造工。
一個個脫離了卡巴拉生命樹,在大地上重獲新生的身影驚喜地看向彼此,驚喜的歡呼響徹天宇。
他們勝利了,結束了災難,重建了秩序。
但,又不完全勝利。
奧林匹斯山上,一個個受肉重生的神血英雄看著周圍空空蕩蕩的席位,不由將目光投向場上的兩位神靈。
等到洛恩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了這些英雄們,人群中的赫拉克勒斯沉默片刻,灑然一笑:
“大人,我請求回到卡巴拉生命樹中,或者進入【極樂淨土】為諸神造夢,英雄的夢應該比那些凡人提供更多的信仰!”
眾人聞言,眼眸一亮,不約而同地挺身上前:
“我們也是!”
既然身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他們理應承擔應儘的責任和義務。
而這場戰爭真正的功業者尚未蘇醒,他們哪有獨自登上地表享受的道理。
洛恩輕輕點頭,準允了英雄們的請求,揮手將他們送入【極樂淨土】,充當這個脆弱世界的人柱。
不過作為褒獎,洛恩將他們的親人也送進了樂土中,讓他們共同做一場幸福而漫長的美夢。
隨著熟悉的身影化作流光消失,洛恩看向廣場上神色如常的赫克托耳,滿意點頭。
不急不躁,很好。
隨即,他微微抬手,背負十二對緋紅羽翼的機神維納斯從卡巴拉生命樹中浮現,恭敬詢問:
“吾神,您喚我?”
洛恩微微點頭,抬手從卡巴拉生命樹上折下一截光枝,化作一柄長槍,遞了過去,沉聲囑咐道:
“特洛伊和希臘諸邦利益相悖,沒有諸神和英雄的節製,很有可能再起衝突,他們已經不適合留在這裡。維納斯,我要你和機神一族帶著特洛伊人隱藏身份,開拓新的疆域,為卡巴拉生命樹提供更多的信仰,儘可能加速這個世界的神秘複蘇。”
維納斯接過光枝恭敬點頭,隨即好奇詢問。
“如果我們隱藏身份,那以後該叫什麼?”
“羅馬!”
早有準備的洛恩沉聲回答,遼遠幽深的目光望向希臘世界的東方,肅然宣告。
“從此,光榮屬於希臘,偉大屬於羅馬!”
“遵命,吾神!”
維納斯躬身回應,隨即手握嶄新的造國之槍,帶著赫克托耳返回人間,聚攏大地上的特洛伊人,開始了漫長的遷徙和開拓。
此刻,空空蕩蕩的奧林匹斯重新恢複了寂靜。
洛恩指了指大殿之上被修複如初的神王寶座,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赫
卡忒:
“呶,這東西歸你了。現在宙斯被我弄死了,命運三女神也封入了你的體內,王位非你莫屬!”
“說得好聽,你分明隻是打算誆我替你守好希臘。”
赫卡忒白了自家狡猾的徒孫一眼,沒好氣地輕哼。
現在的希臘無比脆弱,看家護院可是個頂級的苦差事。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洛恩恭維了一句,微笑詢問,“所以,您答應了?”
“神王我沒興趣。”赫卡忒臉上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話鋒陡轉,“如果讓我做神後,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看著這位師祖眸中的那份揶揄,洛恩頓感一陣頭大。
他估摸著,要把這個承諾許出去,依照這位師祖鬨騰的性子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亂子
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捏著鼻子,選擇點頭屈服。
反正,在酒神教的秘典裡,定數女神阿南刻和第一因法涅斯本就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而赫卡忒在將命運三女神關進體內後,顯然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定數女神阿南刻,某種程度上的確可以稱為他的半個正妻。
先把能乾活的人拴住,大不了以後推諉給酒神教的秘儀。
洛恩暗自嘀咕著,抬手拔起了地上的烈焰魔劍。
赫卡忒看了自己的這位徒孫一眼,沉聲詢問:
“所以,你是準備要去那裡?”
洛恩點了點頭,身後金色羽翼張開。
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神王,也無需提防宙斯的算計,可以憑借自己的實力橫渡混沌之海,前往那片曾刻下信標的目的地。
赫卡忒看著眼前的背影,輕聲建議:
“換個名字吧,以免陷得太深。”
她這個學生什麼都好,就是感情太細膩,也太豐富。
洛恩點了點頭,經過片刻的沉思後,看向手中的那柄烈焰魔劍,緩緩開口:
“洛基,其為【謊言】、【惡戲】、【陰謀】與【背叛】之神……”
餘音熄滅,背負著金色羽翼的身影振翅而起,飛向茫茫的混沌海域,奔向那片冰與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