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巨樹濃蔭之下,傷口愈合,生機重新煥發的身影,奧爾維格目光凝重,沉思了良久,緩緩開口:
“我是末日之審判,諸神之黃昏,賜萬物以永劫!”
刹那,原本枝繁葉茂的參天巨樹轟然倒地,一隻啃斷了巨樹根係的黑龍,振動雙翼,破土而出,以威嚴暴虐的吼聲,宣告著末日的降臨。
同時,風雪所化的巨狼衝上天空,吞下日月;泥土所化的大蟒卷噴吐毒液,溶解萬物;死亡所化的身影揮動雙臂,徹底剝離世界與巨樹的生機,讓一切歸於永恒的黑暗。
隨著日月星辰不複存在,一道低緩的吟詠在這片死寂的世界中回蕩開來:
“我是原初之火,自黑暗而生,一切皆為吾,一切皆為光!”
刹那,強而有力的光明之火從被黑暗包裹的身軀之中噴湧而出,將這片死寂的世界照亮,山河湖海、魚鳥花蟲也隨之沐浴在一片光明之中。
看著那以神性化作烈焰燃燒的身影,奧爾維格微微冷笑,悠然開口:
“我是時間,一切皆有始終,是命定之死,一切皆有儘頭!”
隨著奧爾維格微微抬手,天空的日月加速輪轉,仿佛織機上的飛梭一般被加快了無數倍循環,以近乎粗暴的手法織出終局的【花紋】。
在洶湧的時間洪流之下,一切麵目全非。
滄海化作桑田,高山化作深穀,深穀化作山丘……
一切都被衝刷殆儘。
日月沉入黑暗,星辰隱沒於深空。
洛恩感到腳下也化作了一片虛無,沒有大地,沒有天空,一切都在墜落。
墜向永無止境的虛無……
“所以,你有什麼能對抗時間的呢?”
冥冥的聲音從虛空傳來,不斷在洛恩耳畔回蕩,
“在時間的長河中,你的過去不值一提,加入在這個世界吧,我會給你更強大的偉力,更崇高的權柄!”
“希望……”
“?”
“我是希望,縱然虛無縹緲,但昔在,今在,以後永在!”
低沉的吟詠在虛空中響起。
“嗡!”
兩人頭頂的心像世界劇烈晃動,一顆星辰從黑暗中浮現,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但顯然,隻是一點的微光,並不足以照亮這片被永劫籠罩的虛空。
但下一刻,如同一潭死水的虛空被劇烈攪動,無數的金色光流從中浮現。
一顆、兩顆、三顆;
成百、上千、億萬!
“嗡嗡嗡嗡!”
多如砂礫的黃金星辰升空而起,浩瀚如海的星光傾瀉而下,澆灌在洛恩的身上,折射出層層疊疊的光影,將近乎無邊無際的虛空完全塞滿。
看到眼前的一幕,奧爾維格徹底變了臉色。
他犯了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
眼前的外來者不僅僅是一個神王,他的身上更背負著一個世界!
“那麼,該你作答了……”
低沉的聲音隨著浮動的星光遠播,洛恩從虛空深處走來,每向前一步,無數的黃金星辰便在他的周圍亮起,用光明為他搭建出通往前方的路。
而在他攤開的右手中,一枚刻滿繁密花紋的金屬六方體不斷變換著形狀,濃鬱的星光在此交彙流湧。
——潘多拉魔盒。
作為諸神賜予人類的禮物,這其中最寶貴的不是足以毀滅世界的災厄力量,而是那虛無縹緲,卻永遠存在的希望。
自那場大戰之後,萬眾的理想於此交彙為唯一的宏願。
昔在,今在,以後永在。
縱然滄海桑田,希望也從不斷絕。
緩步來到奧爾維格麵前,洛恩悠然發問:
“所以,究竟什麼東西才能摧毀希望呢?”
奧爾維格一陣冥思苦想。
什麼才能毀滅希望?
災難、死亡、時間?
不,關鍵不是這個!
而是毀滅了希望之後,世界和生命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作為參照的時間和命運也就成了無源之水。
否定希望,就等於否定現世的一切。
也包括他自己!
終於,在不是過了短短的一秒,還是漫長的一個世紀,奧爾維格抬起頭,幽幽看向眼前的身影:
“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中?”
“差不多吧。”
“你可真狡猾。”
“我是詭計之神,不是戰神。”
洛恩坦然回答,並沒有對此隱瞞。
既然力戰不能穩贏,那當然要靠智慧取勝,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而奧爾維格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和來曆,在這方麵耍心機毫無意義,不如標榜一下自己真誠的人設,以便……
未來讓這位北歐的命運主宰踩更大的坑。
此刻,渾然不知自己被算計到骨子裡的奧爾維格,頹然舉起雙手:
“我輸了……”
“承讓。”
洛恩欣然點頭,再度做了個“請”的手勢。
奧爾維格倒也不惱,同樣坦然回答:
“放心,既然命運的訣辭已定,我很快也會陷入沉眠,維係天命的運行,諾倫三女神會逐漸繼承我的力量,指引背負天命的阿薩神族走向興盛,這次應該是我最後複蘇的一次。”
“那我不是虧了?”洛恩微微一愣,臉色有些發黑。
這北歐的老東西能比同級的希臘混沌神卡俄斯更命長,顯然也沒那麼老實。
奧爾維格微微一笑,目光閃爍:
“這樣吧,作為補償,我把我心愛的女兒,巨人族的安格爾伯達許配給你。”
不等洛恩反應,一縷灰色的流光便沒入他的體內。
隨即,周圍的心像世界轟然破碎,眼前的奧爾維格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了他和場上的一眾巨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