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板垣那小子被部長罵了。”
“嘿,誰讓他那麼固執,非要刊登什麼社會派推理的作品呢,明明這種小說根本沒有讀者喜歡。這一期的讀者速報排名已經墊底了,估計小正的排名也不會好。嘿,沒有眼光的編輯真是和沒有才能的作者一樣可怕。”
就在藤原圭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地朝著聲音處望去,隻見島田樣人和那個寸頭西裝的男子正坐在一起,閒聊著什麼。
藤原圭沒有聽人家聊天的興趣,也不想去打招呼,掏出錢包打算付賬離開。
“話說回來,現在的新人還真是迷戀社會派推理啊,這個星期我已經收到三份社會派推理的稿件了。”西裝男子忽然說道。
島田樣人笑了笑:“我今天也收到了一份,不過被我拒稿了。”
西裝男子掰開一次性筷子,搖著頭說道:“現在的新人作者真是愚蠢啊,估計是在做通過寫文章來改變社會這種不切實際的夢想吧。”
島田樣人冷笑一聲:“小說能做什麼?是能讓美國自動撤回廣場協議,重組廢物內閣,還是能把街上到處傳教騙錢的那幫人殺光啊?說到底,都是一幫失敗的社會怨民罷了。現在經濟不景氣,這樣一肚子怨氣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以後這些人會不會瘋狂到扛著槍去殺首相啊?真是令人擔憂啊……”
“民眾心裡有怨氣,卻得不到發泄,這或許就是社會派推理得以生存的土壤吧。”
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島田樣人愣了一下,向身邊望去。
藤原圭一邊付錢,一邊說道:“這樣的社會怨民以後會越來越多的,為他們發聲或許就是我們這一代的推理作家必然的使命吧。”
“來投稿社會派推理的新人作者變多了嗎?看來我的推斷沒有錯,作者與讀者本身就是一體的,期待一部社會派推理傑作的人越來越多了,職業編輯竟然無法發現這點嗎?”
島田樣人看著藤原圭,先是有些尷尬,畢竟在背後評論人家是“社會怨民”還被聽到了,任誰都會有些不好意思。
但聽著藤原圭絲毫不客氣的言語反擊,也有些惱火,“藤原君,像你這樣的白紙新人,我每年要見到幾百位,傲慢又沒有才能真是你們這些人一致的風格呢。不要妄談什麼趨勢,我們雜誌收什麼樣的文章不是你說了算的!”
“找您一百五十円……”聽著幾人話語中的火藥味,老板娘小心翼翼地掏出錢來遞了出去。心裡暗自祈禱:這兩個家夥,可千萬不要打起來啊!
要打也給我出去打!
藤原圭轉頭看了島田樣人一眼,緩緩走了過去。
島田樣人見藤原圭走來,氣勢直接矮了半截,藤原圭雖然瘦削,但卻是精瘦體型,而且還高他半個頭,萬一真打起來的話他可是會吃大虧的。
西裝男子也趕緊站起身來——不是為了和島田樣人同仇敵愾,而是萬一這家夥動起手來,能第一時間逃離現場。
藤原圭走到二人桌前,從錢包裡掏出島田樣人給他的名片,用手指摁在桌上,注視著島田樣人,說道:“或許你說的對。但也或許,島田君,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歡迎下次光臨!”藤原圭離開後,老板娘趕緊喊道,心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島田樣人繃著的心弦也放鬆了下來,西裝男子對著門口怒目而瞪:“這家夥叫什麼名字!我回頭告訴業內的朋友這家夥品行不端,誰也不要收他的稿子!”
這話隻是說說而已。哪怕是春秋社的編輯部長也未必有這樣的能量,島田樣人沒有接茬,尷尬地笑道:“看來下次公開場合說話要注意一些。”
“哈哈,是啊,萬一這家夥以後真成名作家了,我們可就有點麻煩了。”
島田樣人似乎完全不擔心這點:“當名作家哪有這麼容易,普通人出道都很艱難吧?”
“也是,他要是能成為名作家,板垣那小子說不定都能當上編輯部長。”
二人對視一眼,突然很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從他們的對話中也能看出,那個姓板垣的編輯和二人明顯關係不睦。
得罪過的新人作者成為名作家,關係不好的同事又成為頂頭上司……這樣的未來實在是過於可怕了,還是不要多談論的比較好。
曰本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而且曰本是佛學盛行的國家,在佛家理論中,人的話語中附著言靈,說出的每一句話說不定都會在冥冥之中推動命運的齒輪。
萬一他們隨便說出口的這句話最後真的實現了……那可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