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羽的嗓音在靜夜中響起,帶著一絲不合時宜的溫和:“客人,要搭車嗎?”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莫名的誘惑,仿佛那輛車不僅僅是通行的工具,更是一個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
鬼教師聞聲,動作僵硬地轉過頭來,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似乎首次聚焦,注意到了靈車上赫然寫著的“奠”字,這字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刺目。他猶豫片刻,最終邁開了沉重的步伐,緩緩朝車門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陰陽兩界。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靈車的那一刻,車窗邊一隻慘白且濕漉漉的手悄無聲息地伸出,帶著一種冰冷的觸感,在空中無力地搖擺,仿佛在傳達某種警告。仔細看去,那隻手旁還隱約有一張麵孔在輕輕搖頭,它的嘴裡仿佛在訴說著:“快走!這是輛黑車!”這無聲的警告像是一道閃電,劃破了所有虛假的寧靜。
鬼教師的麵容在這一刻似乎有所觸動,僵硬的五官微微扭曲,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驚駭。他猛然停下了邁向靈車的腳步,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拉回了現實,轉身重新踏上孤寂的街道,步伐中多了一份逃離的急切。
薑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上了幾分玩味,繼續吆喝著:“客人,順風車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坐呢?”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既像是在邀請,又像是在對這寂靜夜晚的一種調侃。
鬼教師仿佛未聞周遭一切,他那毫無生氣的步伐在夜幕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步都似乎在空氣中劃出沉悶的回響。他的背影孤傲而又決絕,無視了四周飄蕩的魂靈發出的低語與歎息。
溺死鬼的眼神裡閃爍著一抹複雜的神色,既有未能說服同類的遺憾,又夾雜著一絲對自己能夠在這無儘的徘徊中找到些許慰藉的慶幸。他那濕漉漉的衣襟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還能聽到往昔水底掙紮的回聲。
一旁的老農則用一雙幽怨深邃的眼眸凝視著鬼教師,那眼神裡既有對過往的悔恨,也有對眼前這僵硬身影的無奈。他的嘴唇微微顫動,仿佛在無聲地質問,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是否就能避免踏上這輛通往未知的靈車,繼續在那片荒野中,守護著他那一小片稻田,做回那個孤獨卻自由的稻草人。
“客人?客人?”薑羽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裡顯得格外清亮,他一邊吆喝,一邊穩健地駕馭著那輛散發著幽幽藍光的靈車,緊緊跟隨在鬼教師的身後。每一次呼喚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使命感,仿佛是在引導迷途的靈魂歸家。
鬼教師終於被這持續不斷的呼喊所擾動,他停下了那永不停息的腳步,臉上的空洞五官忽然扭曲,變成了一副猙獰的模樣,對著薑羽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那聲音穿透了夜的寂靜,透露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與憤怒,讓周圍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
車內的人們不由得瑟瑟發抖,他們緊盯著那隻脾氣時好時壞的鬼,生怕他一時衝動,直接躍上靈車,將平靜的車廂變為一場混亂的戰場,讓所有乘客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
薑羽的麵容在那吼聲之後變得異常嚴肅,他的眼神中既有責備也有痛心。“你竟敢對我咆哮?今日敢對人不敬,明日或許就會做出更過分之事。作為一名教師,本應引導與教誨,如此行為,隻會讓自己和他人陷入更深的泥潭。”
就在氣氛緊張至極時,靈車忽然發出了滴滴的警示音,緩緩停了下來。前車門吱呀一聲開啟,薑羽毫不猶豫地跳出駕駛座,矯健的身影瞬間躍出靈車,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
老農與溺死鬼麵麵相覷,眼中滿是詫異與不解,而車內其他乘客更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們的表情像是在詢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