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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原本盛晏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顧執奕越界的失控, 並沒有給他帶來分毫負擔亦或煩擾, 反而讓他覺得格外愉快而有趣。

懷著這樣的心情,盛晏很大度沒有計較顧執奕這明顯不同以往的態度, 而是乾脆利落回了個“好”字。

並在這晚進入酒店房間後的第一時間, 就難得主動對昨晚進行了簡單解釋——

“林楚隻是我的合作夥伴,我們昨晚吃飯也主要是在談合作的相關事宜, 後來他送我回家也隻是司機把車開到了我家樓下,我上樓他就離開了。”

這樣解釋完,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盛晏就順勢抬手環住了顧執奕脖頸,薄唇覆上顧執奕耳廓落下極輕一吻:“現在能消氣了,嗯?”

甚至連嗓音都磨得比往常更為輕緩。

這絕對是盛晏極其少見的“服軟”時刻。

理論上講,顧執奕是根本招架不住的。

實際好像也確實如此。

他在聽到盛晏的解釋時,眼眸就倏然一顫——

不是為了解釋的具體內容,畢竟內容他其實昨晚已經知道。

而是為了盛晏竟會主動給他解釋這件事情本身。

而等盛晏環住他的脖頸,薄唇碰觸上來的瞬間,顧執奕更是難以自製繃起了肩背,呼吸都在瞬間變得緊促起來。

他從來都無法抗拒盛晏帶給他的分毫撩撥。

然而,卻有那極其細微的一根神智尚在掙紮——

半晌,顧執奕倏然閉了閉眼複又睜開,在盛晏後退開時,他才終於薄唇微張吐出一句:“我沒生氣。”

略一停頓,迎上盛晏明顯傳遞不信的揶揄目光,顧執奕又垂了眼,沉聲補上一句:“我隻是覺得,你之前說得沒錯,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本來也沒必要對我解釋什麼,是我之前太越界了。”

顧執奕講這句話的嗓音很沉,語氣好像也很認真,聽得盛晏一時怔愣,竟沒能立刻接出話來。

這確實是完全出乎盛晏意料的反應——

盛晏本以為,顧執奕立刻就會被他哄好的。

可稍一細想,卻又覺得顧執奕確實是這樣的人——

每當盛晏以為可以輕易“馴服”他,覺得他已經足夠淪陷時,顧執奕卻總能展現出另一股更為強硬的鎮壓。

將自己身上秩序外的,不應有的失控都強行鎮壓下去,以足夠冷酷而不容置喙的力道,將自己重新修正回那條所謂的“正軌”。

這在盛晏眼裡,其實是彆有一番吸引力的。

可同時,卻也會因此升騰起微妙的不爽快——

尤其是在自己已經先一步“服軟”哄人的前提之下。

盛晏自認自己本就不是個和“溫柔”這樣的詞沾邊的好脾性,能哄顧執奕一次,卻不會接二連三。

因此最後,盛晏也隻是挑了挑眉,淡聲丟下句“你想開了就好”,轉身便利落進了浴室洗澡。

並沒看見顧執奕在他身後深深蹙起的眉心,與緊緊攥起的手指。

可等盛晏洗過澡出來,後來的這一整晚,兩人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這個話題。

兩人做i時身體依然契合無比,盛晏依然會時而強硬掌控,時而卻又彎起眉眼戲謔調笑,顧執奕依然在沉淪中愈發賣力…

酒店房間依然會被他們弄得狼藉,又染上格外曖昧而又旖旎的味道。

……

接下來的整整半個月,兩人竟都如此——

誰也並沒有刻意再去強調什麼所謂的“他們之間的關係理應如何”,可他們好像真的變成了純粹分享身體渴望的關係。

除去約定時間的見麵外,沒有任何其餘交流。

見麵地點永遠在酒店,見麵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做i。

沒有再一同過夜過,盛晏總是會先行離開。

見麵後調情之外的話越來越少,唯有一次是看顧執奕竟接連三次過來時都穿了正裝,盛晏隨口問了一句,得來顧執奕“最近在實習”的回答,盛晏便也沒有再問得更深。

隻是那晚興致不錯用顧執奕的新領帶玩了些新花樣。

他們好像已經默認了這樣,也習慣了這樣。

好像曾經有過的,這段關係之外的親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然而…

然而,顧執奕不知道盛晏是否真的喜歡也享受他們現在這樣,可顧執奕知道,他自己並不喜歡,也不享受,甚至快要被這種感覺折磨得發瘋。

他確實一度以為,自己想要的就是這樣的關係。

在最初遇到盛晏,第一次完全遵從本能渴望,同盛晏一度春宵的那天,顧執奕確實以為,自己想要和盛晏維持的就是現在這樣一段關係,一段純粹分享身體渴望的,互不侵擾生活的關係。

可現在,等他們真的回到了這種關係裡時,顧執奕才發現,原來被抽離掉了盛晏曾給他的“越界”親密,是件多煎熬的事情。

且…

這是根本無法習慣的。

隨時間推移,顧執奕不但沒有變得習慣,反而越來越焦躁難耐。

唯一還算勉強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也就是近期他也確實很忙——

每天都在學校和他爸的子公司間兩頭跑,間或還多出了確實必要的應酬,手頭上關於一項新能源的開發項目也正一步步走上正軌,這算是顧執奕第一次將理論知識付諸於實踐,確實占用了他不少心神與時間。

時間一晃來到十二月上旬——

明天12月9日,就該到了盛晏二十九周歲生日。

這還是很早前有次顧執奕無意間看盛晏身份證看來的。

給盛晏的生日禮物,顧執奕已經準備好了——

兩天前應酬時被拉去一個拍賣會,顧執奕花掉了之前買完給盛晏父母那幅畫後,卡裡還剩下的六百萬,拍下了一顆帕帕拉恰寶石。

其實當時,顧執奕並不是抱著要給盛晏選生日禮物的想法去拍的。

隻是看到那顆格外剔透的紅蓮色寶石,聽到介紹中將其稱為“五萬分之一的奇跡”時,就在那個瞬間想到了盛晏——

顧執奕並不懂寶石,可在他眼裡,也隻有盛晏才能與這樣的寶石相稱。

不過…

不過盛晏生日這天,其實並不是兩人的約定見麵日。

如果盛晏甚至根本沒有對他發出生日邀請,甚至根本隻字不提自己的生日,顧執奕想,他不知道還有沒有能將這塊寶石送出去的機會。

十二月九日這一天,顧執奕一直格外注意著自己手機。

一有震動就立刻解鎖來看,後來過於明顯,以至於他的那位精英助手都忍不住問:“是有什麼事嗎?”

顧執奕身形微繃,抿唇搖頭說了句“沒有”,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中。

卻又根本難以自控,在下一次手機震動時立刻又解鎖去看。

可那樣多次震動,卻一直沒有一聲來自盛晏。

直到幾近傍晚,顧執奕終於完成了今日份的日程安排,他甚至已經不再抱有分毫期待,隻當盛晏早已和嚴寒周震,亦或又是哪個自己根本叫不上名也認不出臉的男人們快樂開起了生日聚會,在大腦放空間順手點開了朋友圈。

卻猝不及防,看到了盛晏兩分鐘前發的朋友圈。

完全出乎了顧執奕意料——

盛晏發的照片既不是什麼喧囂聚會,看起來也並不多快樂。

照片中是一桌吃了一半的家常菜,熟悉的碗碟圖案讓顧執奕立刻便認了出來,這是在盛晏父母家。

可照片不僅拍到了桌上的菜,還拍了桌邊座椅——

兩邊放著吃了一半碗碟的位置竟都是空的。

就像是中途離開了一樣。

而盛晏的配字隻有一句話——

年度保留節目。【抱拳】

顧執奕蹙了蹙眉,又下意識指尖微動,刷新了朋友圈。

恰好便刷出了嚴寒在下邊的評論和盛晏的回複——

嚴寒:啥情況,叔叔阿姨又中途跑路了?

盛晏:你這詞用的…回頭我就告訴他倆!我爸院裡臨時來了個病人情況危急需要他親自去看看,正好我媽學校又臨時通知要開什麼會,所以他倆就都出門了。

顧執奕思維能力向來都是極強的,看了兩人一來一回,加上盛晏那句配字,再聯想起上次去盛晏父母家時盛晏母親說過的話,顧執奕瞬時便反應了過來——

這種情況在盛晏家一定時有發生,不僅僅是現在,可能早在盛晏出生起,長大成人的路上,類似情況就發生過很多很多次了。

畢竟盛晏的父親是醫生,母親是老師,這樣的職業屬性注定了他們需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也無可避免會犧牲掉不少陪伴自己孩子的時間。

有時就會像今天這樣,即便是盛晏的生日,他們都甚至無法一直陪伴盛晏過完一個完整生日。

大概盛晏對此已經很習慣且毫不在意了,且以盛晏的性格,顧執奕想,他也並不會自憐自艾什麼,更不會覺得這種時候的自己有什麼孤單落寞。

可更早以前,更小的時候也不會嗎?

又或者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隻是將那已經習以為常的,淺淡落寞都掩飾在了含笑眸底。

可隻要一想到盛晏那雙總是滿含揶揄笑意的桃花眼可能染上分毫落寞,那總是恣意瀟灑的模樣可能顯出分毫寂寥…

顧執奕就再也坐不住了。

盛晏合該一直發光,像他拍下的那塊寶石一樣。

這樣想著,顧執奕就再也沒有半分猶豫,立刻回到了盛晏的對話框,時隔大半個月,終於又一次叫了盛晏“哥哥”,也終於又一次發去了和做i不相關的信息——

哥哥等我二十分鐘,我現在就過去。

第47章 Spicy47

盛晏收到顧執奕的信息時, 正獨自一人吃掉了盤裡最後一塊排骨,準備簡單把碗碟規整到廚房裡去,等阿姨上門來打掃。

手機就是在此時震動的。

其實解鎖之前, 盛晏並沒想過會是顧執奕發來的信息——

一來他確實沒有提前告訴過顧執奕自己的生日, 二來今天並不是他們約定好的見麵日期。

以兩人最近大半個月來的相處狀態, 盛晏並不覺得顧執奕會在今天發信息給他。

對於最近的狀態,盛晏當然也是不大爽快的。

原本明明有過更多親密時刻, 現在卻好似強行被抽離掉了,不爽大抵是人之常情。

但也不至於太過影響情緒。

畢竟盛晏近期工作依然很忙,和林楚那項合作依然在有條不紊推進中, 他現在除去和顧執奕的見麵之外, 其他時間基本又都是泡在公司裡了。

加之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 其實盛晏看得出來,也能感覺到,顧執奕分明比他更不爽快,更要被兩人最近狀態磨得焦躁難耐…

盛晏就又有些惡趣味般覺得沒那麼不爽了, 甚至有兩分好整以暇, 想要看一看小顧同學究竟能忍耐到什麼時候。

卻不想會在今天意外收獲答案——

看清顧執奕發來的信息時,盛晏就訝異挑了挑眉。

這聲“哥哥”竟像是有些許久違了。

片刻怔愣, 盛晏沒發去什麼揶揄的話, 隻利落回了個“好”。

——

總歸要先等見了人再說。

回完這條, 看了眼時間, 盛晏又發去一條——

晚飯吃過了嗎?

兩分鐘後收到顧執奕回複——

還沒,我暫時還不餓。

就像是生怕說自己“餓了”, 就會被盛晏趕去吃飯, 不讓去找他了一樣。

盛晏不自覺微微彎了彎唇,沒有拆穿什麼, 隻是又問——

我這裡隻有清湯麵,要不要吃?

其他菜已經被吃得所剩無幾了,隻有長壽麵不受影響,湯是盛晏母親做好現成的,顧執奕要吃的話隻需要臨時再煮麵進去就好。

這次顧執奕倒是秒回了——

要吃,謝謝哥哥。

莫名就又變得乖順起來。

盛晏哼笑一聲,他放下手機沒再回複,而是起身直接進了廚房煮麵。

門鈴被按響時,盛晏剛剛盛好一碗麵,還給顧執奕額外加了一個完美的荷包蛋。

門打開,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麵前。

目光相對,不知是不是因為近來見麵總是在酒店,見麵後也總是直奔主題,因而竟讓今天這樣的見麵顯出了兩分微妙的陌生感。

空氣片刻安靜,盛晏才率先開口笑問:“怎麼忽然想到要過來?”

盛晏猜到了顧執奕是看了他朋友圈才決意要過來的,隻是沒想到顧執奕薄唇微抿,出口的卻是一句分外直白的:“來陪哥哥過生日。”

盛晏瞬時微怔,又很快反應過來:“你看到過我身份證?”

除此之外,盛晏想,顧執奕確實沒什麼能夠得知他生日的機會了。

顧執奕點了下頭,片刻遲疑又沒能忍住低聲抱怨:“不然哥哥根本都不會告訴我今天過生日。”

其實盛晏這個年齡,已經不會大張旗鼓過生日了。

早自他念大學至今,就已經習慣了每年這天白天回他父母家,一家三口一起在家裡吃頓家常飯,晚上再同嚴寒出去喝兩杯,興致好時應付一下嚴寒拉來的狐朋狗友,玩一玩亂七八糟的酒桌遊戲,興致一般時乾脆喝完酒就各回各家,第二天還得照常起來工作。

這也就算是過生日了,因此在盛晏看來,確實沒有額外告知顧執奕的必要。

可現在聽了顧執奕的低聲抱怨,看麵前人仿佛腦袋上無形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盛晏卻並沒有解釋說自己其實並不好好過生日,反而意有所指般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沒興趣知道我的生日了。”

當然聽得出盛晏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顧執奕身形微繃,沒有立刻接上話來。

半晌,他也隻是搖頭低低說了句“沒有”,就又格外生澀轉移話題:“我聞到香味了,哥哥已經煮好麵了嗎?”

氣場冷酷的狼王又莫名回退成了眨巴大眼睛的小狗,盛晏看得好笑,終於暫時鬆口,側身讓他進來:“去洗手,麵已經在飯桌上了。”

顧執奕立刻快步走向了洗手間,又很快洗好手出來,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此時飯桌上的殘羹剩飯都已經被盛晏收去廚房了,隻空蕩擺著給顧執奕的一碗麵。

盛晏也隨意拖開旁邊椅子坐下,一隻手托著下巴看顧執奕吃麵——

顧執奕吃飯速度其實並不算慢,但也不像大多同齡大男生那樣狼吞虎咽不顧形象,而是好像自帶一種沉穩的矜貴感。

不過很快盛晏就發現了,他在看顧執奕,顧執奕也在看他。

或者該說是偷覷,好似在打量觀察什麼,又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盛晏乾脆直截了當問了出來:“有話要說?”

顧執奕又吃下一筷子麵,才斟酌措辭般低聲開口:“哥哥心情還不錯?”

其實顧執奕這個問題問得委婉,可聯係起他今天會突然跑來,還仿佛一掃先前表露的冷淡態度,盛晏就已經將顧執奕心中所想猜了個大概。

“我都多大人了,”盛晏忍不住好笑道,“早該過了計較這種事情的年齡。”

一起吃所謂的生日飯吃到一半,爸媽就臨時去忙工作這種事情,盛晏確實已經很習以為常。

非要說的話,他爸媽倒是比他自己更介意,尤其是他母親直到現在依然如此,今天臨走前還表現得格外歉疚。

但盛晏是真的完全能理解,也不會因此生出什麼負麵情緒。

況且…

“況且…”盛晏又轉而輕笑道,“況且尤其是我自己工作了以後,其實也有不少因為忙工作沒空陪他們的時候。”

因此盛晏是真的對這樣的情況適應良好,發那樣一條朋友圈也純粹出於自我打趣而已。

見盛晏這樣說時神態語氣都很自然,沒有半分勉強亦或刻意掩飾什麼的模樣,顧執奕才終於確定下來,盛晏好像是真的沒有因此而在生日這天情緒不佳。

可也正因此,顧執奕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後知後覺想,如果盛晏是真的毫不在意這種情況,那自己今天的突然出現,會不會就顯得太貿然了…?

會不會盛晏其實…也並不多需要自己出現在這裡?

這樣的念頭湧上腦海的瞬間,顧執奕握著筷子的手指就又倏然攥緊了,甚至吃麵的速度都在不知覺間慢了下來。

可卻聽盛晏的輕懶嗓音又忽然在耳邊響起,依然是那副輕描淡寫的口吻,可出口的話卻讓顧執奕瞬間就眼眸連帶心尖,都為之一顫——

“不過,小顧,今天看到你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

盛晏這句話的語氣竟沒有分毫打趣調笑意味,反而罕見的認真。

望向顧執奕的眸光亦如此——

那雙總是染滿揶揄笑意的桃花眼裡,此時此刻斂起分外真摯的光。

隻消一眼,顧執奕就近乎要溺斃在其中。

他握著筷子的修長手指緊了鬆,鬆了又緊。

好半晌也隻呐呐講出一句“哥哥開心就好”,講完甚至不敢再看盛晏的眼睛,悶頭便又喝起了碗裡的湯。

隻留給盛晏一對隱藏在黑色發絲下的,泛起明顯淡紅的耳根。

看得盛晏格外愉悅。

不過很快,小顧同學竟就又能“彆扭”起來——

顧執奕把一碗麵吃得連湯都不剩,主動把碗收進廚房後,他才好似想起什麼般問盛晏:“哥哥今晚有什麼安排?”

語氣裡分明就染了不自知的希冀。

盛晏一瞬猶豫,還是如實道:“嚴寒和周震約了我喝酒。”

周震先前的比賽成績優異,間隔大半個月,恰好昨天過來海城,又該準備參加下周的決賽了。

果然,盛晏話音落下,顧執奕薄唇就又抿了起來,下頜線輪廓也又繃得很緊。

盛晏當然看得出來,也知道顧執奕想聽什麼。

如果是在以前,盛晏大抵不會介意直接發出邀請,問顧執奕要不要一起去。

可現在,盛晏存心想要給顧執奕扳一扳這兀自彆扭的,對自己情緒需求總是不夠坦誠的壞毛病,因此盛晏不但沒有發出邀請,反而“火上澆油”般道:“我再過半小時就要出發。”

顧執奕垂在身側的手指倏然收緊。

盛晏隻當沒看見,兀自進了自己房間換衣服——

他今天來得早,在家裡換上了家居服。

現在要換回外麵的衣服。

顧執奕當然也跟了過來,像個門神一樣直愣愣站在盛晏房間門口。

在看到盛晏換上一件格外吸人眼球的黑色鏤空高領毛衣時,顧執奕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低聲直白問出一句:“哥哥能不去了嗎?”

盛晏動作瞬時一頓。

他當然想到了顧執奕會忍不住,可卻以為顧執奕最多會問能不能帶他一起去,卻沒想到顧執奕竟直接問他能不能不去…

盛晏眉梢又高高挑了起來,並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輕飄飄反問:“你有什麼更好的提議嗎?如果能提出來個更讓我感興趣的活動,我可以考慮一下。”

他講這句話時甚至下巴都是微微抬起的,那份矜傲簡直渾然天成。

這一次,顧執奕沒有立刻出聲。

從和盛晏相遇起至今,兩人相處的種種畫麵都在顧執奕腦海中,如同電影般一幀幀倍速回放。

最後定格在了剛剛坐在飯桌前,盛晏好似分外真摯望向自己,說出那句“今天看到你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

這長達大半個月的自我拉鋸,亦或該說是這樣多年早已植入心底的秩序,與本能裡對失控的排斥,都好似在這個瞬間開始坍塌,下陷…

最後印刻在顧執奕腦海裡的,竟隻有盛晏那雙彎起的含笑眉眼。

又想起了自己還沒有送出手的那顆紅蓮色寶石,顧執奕倏然闔了闔眸,複又睜開。

似是終於下定什麼決心般,顧執奕好似無師自通,又許是真的已經甘願臣服,他垂眼望向盛晏,嗓音沉緩一字一頓問出一句:“想和哥哥一起看到哥哥二十九歲第一天的日出,哥哥願意賞賜我這個機會嗎?”

第48章 Spicy48

藍色帕拉梅拉在傍晚時分駛向背離市區的方向。

副駕駛位上, 側眸望著最後一縷夕陽也徹底沉下去,整個天空陷入夜色之中,盛晏忽然就又彎唇笑了起來——

在生日這天去看日出這種事情, 盛晏就連十八歲時都沒體會過, 現在眼看已經二十九歲了, 竟然極其意外獲得了這樣一個機會。

想到這裡,盛晏就又忍不住收回視線, 偏頭看向一旁駕駛位上,此時正目視前方專注開車的顧執奕。

盛晏禁不住想,顧執奕的出現, 確實為他帶來了不少全新的體驗。

許是盛晏的目光太過肆無忌憚, 顧執奕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略微收緊兩分。

他當然沒有回頭看盛晏, 卻忍不住低聲開口問:“哥哥在笑什麼?”

盛晏又注視了顧執奕那張輪廓鋒利的側臉片刻,竟難得沒有故意逗他,而是直白輕笑道:“笑你確實提出了一個很合我心意的提議。”

當時顧執奕在提出去“看日出”,且還用上了“賞賜”那樣的字眼時, 盛晏是真的愣了片刻。

回過神後, 他就毫不猶豫給嚴寒發了信息,非常不厚道鴿掉了兩人喝酒的邀約。

對於盛晏來說, 跟顧執奕一起看日出這件事情, 確實比跟嚴寒一起喝酒要有吸引力得多。

此時聽了盛晏這樣說, 顧執奕靜默片刻, 竟接上一句:“我的榮幸。”

引得盛晏頓時略微瞪大了眼眸——

顧執奕確實很少講這樣的話。

這樣聽起來就好似調情的漂亮話,盛晏總是信手拈來, 顧執奕卻格外生澀。

其實他大多時候講話都並不多, 出口的話也總是透著認真。

現在也同樣如此。

這樣一句在彆人講來都會顯得賣乖討巧的話,顧執奕卻講得分外認真——

就好似當真是覺得, 提出的提議能合盛晏心意,確實是件榮幸之事一樣。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

還是覺得這樣的顧執奕更可愛。

顧執奕這一路開了很遠,足有近兩小時,車才終於到達了導航中的目的地——

海城一處人煙稀少的遠郊,抬眼竟就能看到漫天繁星。

車在樹林深處停下來,顧執奕將車熄火,終於有空看了看窗外。

很快,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就又偏回頭來看向盛晏,低低問出一句:“哥哥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語氣不自覺又染上了兩分吃味。

之前在決定好了要看日出後,盛晏就不假思索報出了這個地名——

很小眾的地方,甚至顧執奕自己也是海城本地人,卻長了二十年竟都根本沒聽說過。

可盛晏這時候卻又起了逗弄心思。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勾唇壞笑問:“想知道?”

盛晏的惡劣心思根本不加掩飾,顧執奕當然看得出來,可卻除了點頭承認外毫無辦法——

他確實很想知道。

在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顧執奕發現自己對盛晏已經有了完全超乎尋常的占有欲——

不僅在意盛晏現在身邊出現的人,甚至連過去可能存在過的,竟都毫不講理開始介意起來。

“玩些新花樣,”盛晏輕輕眨了眨眼,蠱惑般道,“願意的話,我就告訴你。”

顧執奕自然是再次毫無猶豫點頭——

即便沒有此時吊他胃口的問題答案,他本也一直都無法拒絕盛晏的任何“花樣”。

甚至點過了頭,還為表忠心一般,顧執奕又語氣誠懇保證道:“玩什麼都可以,都聽哥哥的。”

他這副有段時間沒出現過的乖狗模樣終於徹底取悅到了盛晏,盛晏終於不再遲疑,而是乾脆略微調整了駕駛位的椅背位置,讓顧執奕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更向後仰靠過去——

下一秒,盛晏長腿一抬,便輕而易舉跨坐在了顧執奕身上。

兩人腿部肌膚隔著長褲布料相貼,彼此體溫相互滲透。

以一個明顯居於上位的姿態,盛晏又抬起手,單手靈巧拽下了顧執奕今天許是又因為“實習”而打的黑色暗紋領帶。

之後將領帶覆在了顧執奕眼前,輕而易舉便在他腦後打了個結。

還警告般輕飄飄拋出一句:“在我允許之前,不準自己摘下來。”

近乎是在瞬間,顧執奕呼吸就緊促了兩分,更下意識低低叫出一聲:“哥哥…”

盛晏其實這樣同顧執奕玩過一次,就在不久前,顧執奕第一次穿正裝打領帶和盛晏見麵那晚。

當時顧執奕就已經嘗到了前所未有的彆樣刺激。

可今天卻好像更勝一籌——

遠郊樹林的夜晚,密閉狹小的車內空間,處於完全掌控位的盛晏…

這所有一切都讓這場“視覺剝奪”遊戲,更顯出了好似未知的不安。

可未知本身,既帶來“不安”,卻也帶來“刺激”。

顧執奕胸腔內的心臟,都已經難以自製般快速躍動起來,一聲更比一聲重重震在鼓膜——

很難說是因為所謂的“不安”,還是因為難以言明的興奮。

眼前一片黑暗,視覺被剝奪時,顧執奕不自覺間就會更注重其他的感官——

深呼吸不斷輕嗅盛晏身上的味道,略微側頭更方便聽盛晏的氣息,同時,雙手都已經覆上了盛晏後背,指腹流連不已,感受盛晏每一寸肌膚每一處骨骼的溫度。

嘴上也更是不忘繼續請求:“哥哥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盛晏依然保持了片刻靜默,隻垂眼注視顧執奕此時情態——

直到欣賞夠了顧執奕眼下這副與他近日以來的冷淡截然相反的,略顯弱勢,甚至近乎稱得上有兩分無助的可憐小狗模樣,盛晏才終於大發慈悲般開了口,回答顧執奕至少十分鐘前就已經提出的問題:“聽我一個下屬說的。”

乍一聽到這個答案時,顧執奕心底不免生出兩分自己又一次被盛晏蓄意逗弄的念頭——

原來隻是聽下屬說的。

原來並沒有自己腦補的那樣多“風花雪月”的過往。

可盛晏隻是略一停頓,講出的下一句話就讓顧執奕心尖重重一顫——

盛晏略微低頭,在顧執奕鼻尖上落下一記輕吻。

之後依然是那副輕描淡寫的語氣,似是渾然不覺自己所說的話,將會在顧執奕這裡掀起何等波瀾——

“他說這裡看日出許願很靈,談了戀愛一定要帶另一半來看一次許個願。”

第49章 Spicy49

話音落下的瞬間, 盛晏就清晰感覺到了顧執奕身形驟然的繃緊,就連原本流連在自己後背的手指都倏然頓住。

兩秒後,顧執奕竟還抬起了一隻手, 下意識般想要摘掉蒙在自己眼前的領帶——

盛晏這句話實在出乎了意料。

如果是在之前誤以為盛晏喜歡自己的那個階段, 顧執奕毫不懷疑, 聽了盛晏這樣的話,自己絕對會瞬時就欣喜若狂起來。

可現在, 他卻不敢再這樣自作多情了。

隻是聽聲音,看不到盛晏講這句話時的眼神與表情,顧執奕實在很難分辨盛晏的意思, 這究竟又是一句隨口調情, 亦或是…

亦或是更多什麼, 顧執奕都根本揣測不出來。

可就在他指尖堪堪碰到領帶邊緣的刹那,卻又被盛晏及時“喝止”:“小顧,我讓你摘掉了嗎?你好像忘了我剛剛說過什麼。”

盛晏其實每次講這種掌控意味十足的話時,嗓音都依然磨得輕緩, 並不會特意加重語氣, 可卻彆有一種引人不自覺服從的力量。

顧執奕動作頓住。

片刻後,他還是放下手, 沒有摘掉領帶。

隻好將心中所想直白問出口:“哥哥這句話, 是什麼意思?”

嗓音含著微啞, 又藏了不自知的些微期待。

仗著顧執奕現在看不到, 盛晏唇角肆無忌憚般高高挑起。

話音中卻又不露分毫,還不答反問:“你希望我是什麼意思?”

希望。

這個用詞實在微妙。

聽到的瞬間, 顧執奕覆在領帶之下的眼眸就微微一顫。

在這個瞬間好似再難欺騙自己內心, 因為顧執奕自己都愕然般發現,他在聽到盛晏那句話的一瞬, 是真的希望盛晏是在暗示他,要不要談戀愛…

因了這個念頭,顧執奕呼吸都又開始發緊。

可還不等他斟酌好措辭給出回答,就聽盛晏又輕笑一聲,雲淡風輕般轉而道:“我隻是複述一下那位下屬當時的原話而已,沒有彆的意思,放心,我可沒忘記你一再強調的'不談感情不戀愛'。”

盛晏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顧執奕舌尖已經重重抵上犬齒——

能清晰看出領帶之下的半張臉,下頜咬合極緊,像極了一頭正在強行壓製什麼的狼王。

顧執奕確實是在強行壓製——

他從沒想過,原來所謂回旋鏢紮在自己身上時,竟然能這麼痛。

盛晏喉結在高領毛衣遮掩下隱蔽一滑,堪堪壓住喉嚨內的笑意,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修長手指終於探向顧執奕腰間…

……

這晚的後來兩人實在有些放縱。

很難說是因為從未嘗試過的,在這樣人煙稀少的野外樹林裡,在車內這樣一個封閉狹小的空間,這種環境好像天然就比酒店套房更能激發人類本能裡的欲望。

亦或者是今天這場確實完全超出原本預料的見麵,讓盛晏格外愉悅,興致自然也就比往常更高。

而在這樣的好興致,又恰好碰上盛晏占據完全主導位時,那簡直就會帶來翻倍的愉快體驗——

盛晏自己能將節奏緩急都把控得極其精妙,時而隻逗弄般故意在那top處輕緩摩挲,時而卻又全身發力,整個人下陷,將其完全侵吞…

在極致的痛與愉悅交雜間,盛晏高高揚起脖頸,拉出分外流暢而優美的弧度,晶透汗珠浸濕他的眉眼,連帶鼻翼上那顆小痣都一同被濕潤漫過,愈為那張本就昳麗的麵頰添染風情。

勁瘦後腰因動作起伏凹陷出明顯弧度,如畫筆勾勒般曼妙。

後背的那對蝴蝶骨更是不斷與方向盤碰撞,極其偶爾不慎碰出兩聲鳴笛,在空曠林間驚走兩隻飛鳥。

……

顧執奕發了狂般想要親眼看到盛晏此時模樣。

想要看到盛晏那張總是戲謔調笑的眉眼,此時被情欲熏染而淪陷。

可盛晏卻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竟一直沒有給出“摘掉領帶”的允許。

隻任由那條原本一絲不苟的領帶,亦同樣被汗意浸透。

顧執奕什麼都無法做,除了在難耐氣息交雜間,更用力掌住盛晏那把窄腰,全憑本能般將盛晏整個人都更強壓向自己…

……

不知過去多久,在顧執奕已經瀕臨邊緣的恍惚瞬間,盛晏竟倏然止了動作。

顧執奕覆在領帶之下的濃密睫毛簌簌輕顫不已,他難以自抑悶哼出聲,又忍不住開口叫一聲:“哥哥?”

低啞嗓音中裹滿困惑與渴望。

可盛晏卻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他在同樣的自我難耐間欣賞顧執奕盛滿躁意的模樣,直到覆在腰間的力道已經逐漸增大到近乎令他骨頭發痛,盛晏才終於輕吸口氣,問出句完全出乎了顧執奕意料的話——

“你那天朋友圈發的哥哥是誰?”

這問題實在是完全超出了顧執奕此時思緒,饒是他向來反應敏捷思維清晰,在此刻也難免一瞬怔愣,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盛晏問的“哥哥”,已經是大半個月前的事情——

那時他為了故意刺激盛晏,在朋友圈發過一條“感謝哥哥款待”,可那天的後來沒有得到盛晏任何對於這個問題的反應。

顧執奕原本已經接受了盛晏是真的毫不在意,卻沒想到時隔這麼久,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刻,竟會忽然聽到盛晏這樣的發問。

可還不等顧執奕因此而生出更多驚喜情緒,喉結就被盛晏警告般輕輕一咬:“回答我的問題,專心一些。”

顧執奕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現在還因為想要故意刺激盛晏,而說出什麼讓盛晏聽了不滿意的答案,那盛晏今天是絕對不會再給他痛快的。

依然在被強烈的渴望煎熬,顧執奕毫無猶豫選擇了坦白從寬:“沒有彆的哥哥…隻是,實習公司裡的一個同事而已,那條朋友圈,嗯…就是故意發給哥哥看的。”

和自己所猜測的基本一致,可卻又在真正得到顧執奕明確回答的時候,更感覺到了自心底升騰起的愉悅。

盛晏終於再次環住了顧執奕脖頸…

……

在靈魂都近乎放空之間,顧執奕眼前的領帶終於被摘了下來。

顧執奕“重見光明”的瞬間,還不等盛晏反應過來,他就驟然手臂發力,小臂線條繃緊到了極致,以盛晏根本想象不到的力量,將盛晏托起——

兩人位置陡然間對調,顧執奕後背重重抵上方向盤,將盛晏整個人完全籠罩在狹小座椅之內。

整個人傾壓下去,被壓製了這麼久的小狗終於暫時搖身一變回了狼王,奪回他的主控權…

……

時間分秒流逝,悄然流淌向新的一天。

車內零點整的報時響起的瞬間,盛晏在浪潮洶湧之際勉強分出些微神智,眼眸微抬望向近在咫尺的俊臉,在淩亂氣息中開口:“小顧,你是不是,呼…忘了跟我說什麼?”

顧執奕動作暫時頓住。

他垂眼與盛晏對視片刻,隨即更低下頭來靠近盛晏。

近到鼻尖相抵,彼此氣息交融。

近到唇瓣都要近乎相互貼合。

可顧執奕卻又像盛晏曾經總逗弄時做的那樣,停在這毫厘之間不再向前,卻也沒有後退,就隔著這微妙的分毫距離,嗓音沉啞講出一句:“哥哥生日快樂,既然沒有當成今天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那就當最後一個好了。”

盛晏二十九歲生日的最後一秒鐘,新一歲開啟的第一秒鐘,顧執奕想,都是自己在身邊,也隻有自己在身邊。

像是冥冥之中許下了什麼暫時還未完全明了的諾言一樣。

這樣在這個瞬間好似獨占盛晏的感覺,竟讓顧執奕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即便他自己甚至都還沒有完全分辨清楚——這份滿足究竟從何而來。

……

後來的記憶盛晏甚至都要變得模糊起來。

實在是過於放縱,與愉悅交織而來的,是確切感覺到的身體疲累——

全身每寸骨骼都發軟,甚至連抬下手指掀開眼皮都困難。

盛晏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鐘,恍惚記得顧執奕在清理被他們弄得狼藉一片的車座。

等再醒來時,是顧執奕貼在耳邊低聲叫他:“哥哥,太陽快出來了。”

盛晏在困意中下意識蹙了蹙眉,又很快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坐起來看向車窗外——

他們確實選了一個極好的觀賞地。

甚至不用開門下車,就這樣坐在車裡,竟也能毫無遮擋清晰看到太陽自遠方升起的全過程。

晨光熹微,天邊已些微露出太陽的邊緣。

熾烈的,火紅的。

盛晏不自覺略微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顧執奕也是同樣的反應——

呼吸微屏,眼神專注。

可盛晏在看太陽,顧執奕卻在看他。

“哥哥,”片刻之後,顧執奕又忽然開口,低聲講出一句,“我還沒有給你送生日禮物。”

盛晏倏然收回視線,偏頭看向顧執奕,略為訝異開口:“嗯?還有生日禮物?”

昨天顧執奕來得突然,盛晏確實沒想到他還準備了生日禮物。

顧執奕身形微繃一瞬又很快放鬆,他回身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方盒,遞到盛晏手邊。

絲絨質地包裝精美的方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戒指之類的東西。

盛晏微愣一瞬才抬手接過,輕聲問:“我能現在就打開嗎?”

見顧執奕點了頭,盛晏才將手裡方盒緩緩打開了。

下一秒,他就倏然睜大了眼眸——

隻見裡麵躺著的,雖然並不是戒指,但事實上也所差無幾了。

那是條鑽石手鏈,而最為出彩的,當屬正中那顆紅蓮色的寶石——

這完全是盛晏的專業領域。

隻一眼而已,盛晏就認了出來,這種寶石叫做帕帕拉恰。

且更重要的是,帕帕拉恰本身雖然不算最為貴重的那類寶石,但它根據顏色,淨度,晶體透明度等來評判,價格差異極大——

譬如眼前這顆。

從顏色上來看,是絕對的完美比值——

粉橙各占一半,最完美的蓮花色。

淨度是肉眼可見的晶瑩剔透,透明度也是毫無爭辯的純玻璃體…

這樣完美的帕帕拉恰實在難得,業界甚至會將其稱為“五萬分之一的奇跡”,再配上這樣一條鑽石手鏈…

盛晏在心裡粗略估計了一下,就又忍不住抬頭看向顧執奕。

他唇角就又勾了起來,望向顧執奕的眼神中含了明顯驚訝,與些微不甚明晰的探究,嗓音輕緩開口:“至少三百萬…送給我當生日禮物,不覺得太貴重了嗎?”

聽到那個數字的瞬間,顧執奕眼眸就微微一顫。

他隻覺得盛晏不愧是專業的,這條手鏈當時在拍賣會上的起價,就恰好是三百萬。

好在顧執奕也並沒想要刻意隱瞞它的實際價值,因為很清楚不可能瞞得過盛晏這位專業人士。

因此顧執奕隻是說:“沒覺得太貴重,隻是覺得很適合哥哥。”

這是顧執奕的真心話。

也是他拍下時唯一的想法。

盛晏沒有立刻開口。

他隻是看了看手中的寶石,又抬眼看向還在緩緩升起的那輪紅日。

略微眯了眯眼,盛晏又忽然輕笑出聲:“小顧,你好像比我原本以為得有錢很多。”

他原先覺得顧執奕應該就算是家境不錯的大學生,至少會和他輪換付總統套的房費,但卻沒想到“不錯”到這種程度——

給所謂P友送至少三百萬的禮物。

聽盛晏這樣說,顧執奕倒也沒有很大反應,隻是垂了垂眼,擺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其實是預支了這次實習的分紅。”

這在顧執奕看來倒也並不算說謊——

他父親給他的一千萬,確實算是給他做項目的一部分分紅。

盛晏對此倒也是相信的——

他隻是後知後覺意識到,顧執奕口中的“實習”並不是普通的大學生實習,而是更類似於一種技術入股。

且很顯然,是不算小的一個項目,才會有這麼多的分紅。

毫不懷疑顧執奕有能力拿到這樣的項目,可提前預支大筆分紅這種事情,放在一個毫無背景的大學生上,其實概率是很低的。

盛晏深諳其中之道,在這個瞬間莫名想起了被他已經快要遺忘的,嚴寒曾給他講過的所謂顧家“豪門秘辛”…

不過很顯然,這都並不該是現在問出來的東西。

盛晏其實也並沒想要現在就得到什麼答案。

比起對於顧執奕竟然能“買得起”這樣貴重的禮物而言,盛晏更驚訝的,其實還是,顧執奕竟然會給自己送這麼貴重的禮物。

這實在遠超了顧執奕一直所奉行的,“不談感情不戀愛”的準則。

可大概是今天的日光真的太明亮了,顧執奕這份禮物又實在送得太合心意,因此,盛晏罕見沒有再講出什麼故意揶揄的話。

他隻是在太陽徹底躍上地平線的那個瞬間,在日光映滿整個天空的那個瞬間,拿出了那條手鏈,將那顆紅蓮色的寶石,對準了那輪紅日。

透過寶石棱角的折射,欣賞彆樣的日出。

更在顧執奕語聲忐忑問出“哥哥,你喜歡嗎?”的那個瞬間,格外坦誠輕輕點了下頭,勾唇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頓了一下,他又忽然偏頭看向顧執奕,講出句好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更是好像第一次直接叫了顧執奕大名,他說:“顧執奕,以後不許叫彆人哥哥,我不喜歡。”

他講這句話的語氣分外自然,下巴微抬,端的是矜貴倨傲,好似渾然不覺自己這樣的要求其實稱得上無理——

畢竟以所謂他們之間的關係,盛晏好像根本也沒有立場沒有資格,這樣要求顧執奕。

可顧執奕卻在聽清的瞬間,眼眸重重一顫——

明明該為這樣的“無理”感到荒謬,該立刻反駁才對,可顧執奕卻並沒有感到分毫荒謬,也更不想要反駁,恰恰相反,他為盛晏這好似第一次表露出的“無理”而欣喜若狂。

似是終於接收到了什麼準許與回應的信號。

日光將盛晏側臉渡上一層淺淡金輝。

顧執奕目光定在那張在自己眼裡如同神明般引人臣服的臉上,覺得從未有哪一刻比此時此刻更清醒意識到——

原來自己隻是喜歡上了盛晏而已。

是即便再抗拒,再不斷自我拉鋸,再一次次想要進行“修正”,也無法再修正回去的“喜歡”。

這個念頭清晰湧上腦海的瞬間,顧執奕仿佛聽見了腦海內一聲轟響,似是枷鎖坍塌的聲音。

不知過去多久,也許漫長如同一個世紀,也許隻是短暫的兩秒鐘,顧執奕終於也輕輕點了下頭,薄唇微張給出回答:“好,聽哥哥的。”

聲線都在不自覺間發顫。

都聽哥哥的,隻要哥哥是我的就好。

不過後麵這句話,顧執奕暫時並沒有講出來。

他隻是又倏然闔了闔眸,之後忽然傾身上前——

在日光終於透過樹梢,透過車窗玻璃漫進車內的瞬間,近乎虔誠般,吻上了盛晏那雙在顧執奕眼裡——

比日出,比寶石都更明亮的眼睛。

第50章 Spicy50

清晰意識到自己對盛晏的感情, 真的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過去顧執奕確實對此很抗拒。

當然,他抗拒的從來都不是盛晏,而是“喜歡”本身。

他抗拒因為“喜歡”, 而讓自己變得理智全無, 麵目全非的模樣。

因為曾切實見過那甚至可以稱之為“不堪”的模樣, 從而給自己拉起名為警戒的束縛。

可事實是,在這樣的情感真正來臨時, 顧執奕才終於意識到,原來抗拒是沒有用的——

即便他的大腦還在竭力叫囂“抗拒”,即便他還在一次次試圖通過表麵的種種方式來客觀切斷, 但終究會徹底發現, 這一切都不過徒勞。

因為無論他是否承認, 他都已經為了盛晏變成了理智全無,麵目全非的模樣。

曾經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都如同一個個回旋鏢紮回自己身上,快, 準, 狠一個不落。

顧執奕以前對任何描寫情感的論調都毫無所感,現在卻好像忽然懂了什麼叫做“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明明意識到“喜歡”真的隻是一刹那而已, 卻又覺得這樣的情感分明已經存在了很久——

甚至過度濃烈得連顧執奕自己都難以招架。

其實有那麼一個極其短暫的瞬間, 顧執奕是真的有衝動要當場給盛晏告白的。

但確實隻是瞬間而已。

下一瞬, 過速的大腦就好似被生生按下了暫停鍵——

顧執奕想起了兩人簽過的協議。

雖然嚴格來說並不具備真正的法律效益,但彼此簽過名字, 那無可否認確實是一種約定——

上麵白紙黑字寫著:

不談感情不戀愛, 如有任何一方違反則關係自動解除。

想起最後四個字的瞬間,顧執奕甚至不自覺打了個顫。

顧執奕就此徹底冷靜下來。

他不能貿然給盛晏告白, 不然依盛晏的性格,顧執奕毫不懷疑,自己很可能會被盛晏毫無留戀徹底丟棄。

但當然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顧執奕決定以相對隱晦的方式追求盛晏。

隻是在“追求”這件事情上,顧執奕實在毫無經驗。

片刻猶豫,他還是從電腦中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精英副手,低聲開口問出一句:“陳助,你現在有空嗎?”

陳敬關掉剛剛審批完的一項報表,也從電腦中抬頭看過來,語氣尊敬問:“有空,小顧總有什麼指示?”

顧執奕的真實身份在顧氏子公司裡知道的人其實極少,但毫無疑問,陳敬就是那極少的知情者之一。

他最開始這樣稱呼顧執奕的時候,顧執奕其實很不習慣,但後來也就逐漸無所謂了——

畢竟隻是個稱呼而已,且顧執奕想,自己確實不能否認掉和顧靄之間存在的客觀連結。

不過陳敬對他的恭敬,一麵是出於顧執奕的真實身份本身,另一麵也是近期大半個月相處下來,陳敬能夠清楚感覺到,顧執奕雖然尚且年輕,也沒有什麼實際經驗,但他在項目上的敏銳嗅覺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而確實也已經在成果上初具端倪,且顧執奕一進入工作狀態時的沉穩自若,甚至包括已經隱約顯出的上位者氣壓,也同樣是與生俱來的。

當然也正因此,此時陳敬確實做好了顧執奕又要跟他探討項目相關問題的準備。

可顧執奕的下一句話卻完全出乎了陳敬意料——

似是這個問題實在有些難以啟齒,顧執奕薄唇開合半晌,才好似從喉嚨裡壓出極低一句:“我想問一下,陳助有追求人的經驗嗎?”

饒是陳敬向來反應敏捷,也實在因這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問題出現了一瞬明顯怔愣。

兩秒鐘後,他才倏然回神般垂了眼,忍不住掩飾般摘下眼鏡抽了紙巾擦拭起來,語氣更是染上兩分微妙的尷尬:“抱歉小顧總,我在這方麵也實在沒什麼經驗…”

顧執奕對這個回答倒也並不算意外,畢竟陳敬看起來就是沉迷工作的精英派,顧執奕點了下頭,沒有再問更多,可卻不自覺又想到了盛晏——

顧執奕確實鮮少見到盛晏工作時的模樣。

畢竟他們見麵時總是在盛晏工作之餘的休閒時刻。

可也僅從自己很少的記憶之中拎出畫麵,亦或是根據偶爾有過的閒聊拚湊,顧執奕也能感覺到,盛晏工作時候,同樣是個格外專業的“精英派”。

可這位“精英派”在撩人這件事情上,簡直堪稱無師自通天賦異稟…

也無怪顧執奕最初根本就沒想過盛晏竟同自己一樣,其實也並沒有過實戰經驗了…

許是看他沉默得過於明顯,陳敬思考半晌,又忽然艱難憋出一句:“不過依我來看,投其所好總是不出錯的。”

顧執奕倏然回神。

對陳敬的話深表讚同,顧執奕眼睛微微亮了亮,點頭認真道:“有道理,謝謝你的提議。”

就像給盛晏送了寶石當生日禮物,很得盛晏心意一樣,顧執奕想,投其所好確實是不會出錯的。

隻是…

隻是到了此時,顧執奕才恍然般意識到,自己對盛晏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他熟悉盛晏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膚每一寸骨骼,卻又甚至說不上超出三個盛晏的喜好——

盛晏喜歡珠寶是毋庸置疑的。

盛晏好像也喜歡玩樂…

但這玩樂實在過於寬泛了,給顧執奕的感覺就像是,任何一種娛樂項目盛晏都樂於嘗試,也很可能做得不錯,但未必對其中哪一項能格外熱衷。

再就是,盛晏喜歡跟自己做i…

這是顧執奕能切實感覺到的。

可除此以外,顧執奕是真的想不到其他了。

抿唇思考半晌,顧執奕還是不得不解鎖手機打開微信,找到嚴寒的對話框,發去了一條詢問的信息。

他這條信息措辭簡明扼要,就是表達了想要更進一步了解盛晏的渴望,從而問嚴寒是否知道盛晏除去珠寶之外的喜好。

可顧執奕並不知道的是,嚴寒收到這條信息時正和盛晏一起吃下午茶——

盛晏公司和林楚的合作已經推進到了新階段,初步設計已經基本完成,接下來盛晏終於可以不像之前那麼忙碌了,也是為了補償前一天的爽約,因此盛晏主動約了嚴寒吃下午茶。

嚴寒收到信息的瞬間,就邊連聲“嘖嘖”,邊將手機屏幕直接轉向了盛晏。

看清屏幕上內容的瞬間,盛晏唇角就高高挑了起來——

麵對顧執奕對他明顯早已越了界的關注,盛晏發現自己確實不但沒有分毫反感,反而樂在其中。

更是在小顧同學一本正經問出類似問題的時候,根本壓不住骨頭裡的惡劣因子,想要逗一逗他。

這麼想著,盛晏乾脆用嚴寒的手機隨手搜索出一張自己需要的圖片,轉發給了顧執奕,並按住語音條發了句語音過去。

顧執奕自然一直在等嚴寒的回複。

手機震動的瞬間,他就立刻解鎖去看。

卻又在看到對話框中彈出的圖片時,眼眸不自覺微微一顫——

嚴寒發來的圖片,竟然是個狗狗項圈。

而不等顧執奕明辨其中意思,緊隨其後就又收到了一條語音。

顧執奕立刻點了開來,下一秒便在錯愕中睜大眼眸——

明明是嚴寒的對話框,可傳出的卻是盛晏的含笑嗓音。

且一句話就讓顧執奕燒紅了耳根——

“喜歡這個,小顧願意戴給我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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