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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皆偉大 福袋黨 20372 字 4個月前

第28章

恩奇都很早就聽說過緹克曼努——這個名字在芬巴巴口中出現過很多次。

“芬巴巴很喜歡講故事。”他將腦袋枕在她的肩窩裡,讓香膏的氣味短暫地壓過了麥子,“如果他也能化作人形的話,也許會去當一個詩人吧。”

起初,這個名字與同樣出自芬巴巴口中的其他名字沒有什麼區彆,相比恩美巴拉格西,盧伽爾班達、恩赫加爾等出身高貴而有功績的人類國王,她的名字的分量並沒有顯得更重。

當舊王們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枯萎了之後,王譜上又添上了新的名字:阿伽,吉爾伽美什,安那吐姆……唯有“緹克曼努”這個名字鮮活依舊,不斷出現在一場場光輝的戰爭和一次次的陰謀詭計之後。

再然後,這個名字出現的次數也變少了,關於她在這個時代中的位置, 最後終於形成了一個約定俗成的定論,在芬巴巴口中, 她的稱呼變成了“人類的賢者”。

有一日,恩奇都看見一隻小鳥銜回了一支小麥的穗子, 麥穗枯萎而乾癟, 像是一縷枯草。

“她果然意識到了。”芬巴巴低聲感慨。

“意識到了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土壤中的鹽分正在加重,所以她決定放棄種植小麥了。”芬巴巴解釋道, “隻要人類還在挖掘河渠灌溉田地,這種趨勢就是不可逆轉的, 而相比燕麥和小麥,大麥更能適應鹽地。”

“那她很聰明。”

“也有決斷力。”芬巴巴歎息一聲, “不是所有人都能那麼果斷地放棄自己已有的東西……很久以前,在所有人都毫無知覺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放棄了燕麥。”

恩奇都和它一同看向那支枯萎的麥穗:“芬巴巴很在意她嗎?”

“她身上有一種奇妙的特質。”芬巴巴說, “這使她能冷靜地決斷一個物種是否有延續下去的必要,什麼將被命運淘汰,又是什麼將取代這個空缺的位置,在做出這些選擇時,她心中是沒有一絲波瀾的。”

“所以緹克曼努也是神明嗎?”

“她不是,儘管很像。”說到這裡,芬巴巴苦笑了一聲,“不,也許她就是……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也沒有人知道她在作為''緹克曼努''之前究竟是誰,或許當人類的文明即將孕育成型之時,因為時運所需,意誌的集合體高呼著要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她也就應運而生了。”

恩奇都思考了片刻:“聽起來跟我有些相似。”因為他也是循著諸神的需要而誕生的,隻是他知道是阿魯魯女神創造了自己。

“是啊。”芬巴巴將目光落到他身上,“如果因為這點因緣,你們會彼此善待就好了。”

恩奇都不清楚為什麼芬巴巴篤定了他以後會見到對方——就像他當時不清楚對方其實隻是想說“希望她會因為這點因緣際會而善待你”一樣,直到那個時刻,他還沒有感覺到這個名字可能會成為生命中某個特殊的符號……

不,或許還是有一點的,但那份輕而又輕的因緣,還尚不足以抵消他對於在山野中和動物朋友們一起奔跑時的快樂。

然而古怪的是,自從那天過後,他便開始頻繁地做夢了。

這對恩奇都而言並不是什麼新鮮的東西,芬巴巴和他的動物朋友們是他夢中的常客,但那還是他第一次夢到人類。

因為他從未見過真正的人,那個人類的影像在他的夢中顯得有些畸形,雖然雙腳直立,但拖著兩條長長的手臂(他認為這樣更方便耕種),腹部有著六個扁扁的乳/頭,大概是一個女人。

據說人類會用羊毛和亞麻製成一種叫作“衣服”的東西裹在身上,恩奇都因此認為他們的皮毛不足以度過寒冷的冬天,所以那個女人的體表還覆蓋著一層短短的褐色毛發。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恩奇都隻記得那個他想象中的女人緩步向他走來,輕輕撫摸他的背脊——在夢中,他也變成了人類的樣子,那是活人的手,他卻感覺像是觸到了冷水,身體簌簌戰栗著,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醒來後,那種感覺就消散了。恩奇都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但很長的時間內他都在做這個夢。

直到有一天,芬巴巴無意間說到緹克曼努有著漆黑的頭發和琥珀般的眼睛,他的夢才發生了一些改變,那個女人的皮毛變成了渡鴉般的顏色,而她那張模糊得仿佛掩藏在霧雨之後的臉上,也忽然有了瑰麗的神采,看起來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你和我夢裡的人影長得其實一點也不像,但我莫名覺得那就是你。”恩奇都繼續道,“在真正看到你之後,我就再也回想不起以前你在我腦海中是什麼模樣了——不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一直都通過夢境試圖見到我想象中的你。”

沒過多久,他的異樣就被芬巴巴發現了,儘管他回答得那麼含糊(因為他自己也不是很理解這其中的原因),反倒是芬巴巴明白得很快。恩奇都仍記得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向自己時的刺痛感,仍記得那聲歎息,沙啞而綿長,很久才在空氣中消弭。

“看來時間到了。”芬巴巴喃喃道,“是時候讓伊什塔爾的使者過來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當時它就做好了與他離彆的準備。

“所以是芬巴巴主動通知紅廟送人過來的?”緹克曼努似乎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不再發出那種像被踩到尾巴的小貓似的聲音了,“聽起來可真是……看來它待你確實像養育孩子一樣。”

“原來都是這樣嗎?還以為隻有父王特彆不著調呢。”

“不著調?”

“客觀來說,這對所有國家的王室成員而言都是必須的。”緹克曼努不置可否地評價道,“當王儲發現自己開始在奇怪的地方長毛時,君王會挑選一些年輕美麗,同時在某些方麵富有經驗的女性為自己的孩子服務……”

“開什麼玩笑。”吉爾伽美什嘖了一聲,“本王長成什麼樣,她們長成什麼樣?到底是她們來取悅本王,還是本王讓她們占了便宜,這種問題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答案可言嗎?”

緹克曼努點了點頭,隻是神情中的認同看起來很勉強:“至少在外貌上,夏哈特還是無可挑剔的。”

又是這樣……恩奇都想道,一提到夏哈t特,許多複雜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又有許多簡單的事情變複雜了。

他們仿佛都很理解夏哈特為什麼能引導他化作人類的姿態,卻對他在庫拉巴和紅廟之間選擇了前者懷著強烈的質疑。

“我不明白……”他低聲道,“為什麼一說起夏哈特,大家就好像什麼都明白了呢?”

在他們口中,與夏哈特度過的那一夜就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時光,可恩奇都沒有這種感覺——事實上,當他意識到人類身上並沒有皮毛,肚子上也沒有六個乳/頭時,隻感覺失落至極,過去那些奇妙的幻想霎時變成了荒唐的玩笑,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羞恥感從他的頭頂澆了下來。

當對方如他夢中的女人那般撫摸他時,他的皮膚也像觸到了冷水似的戰栗起來。

但這一切發生在夢中時,他一邊顫抖著,一邊卻渴望那隻手做些更加放肆的事(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麼),而在現實中,他隻感覺身體裡那股日夜折磨著他的躁火倏地熄滅了,一種鬱鬱寡歡的悵然擊中了他,讓他對眼前的一切都充滿了厭倦。

“沒有反應,果然是野獸嗎……”他聽見夏哈特的低語,“幸好還有伊什塔爾大人的賜福。”

隨後,他看著夏哈特脫下衣服,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麵前——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具胴體在人類的眼中是極其曼妙的——她雪白的皮膚上布滿了紅色的魔紋,在她的輕聲祈禱中,那些魔紋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最後緩慢地融進她的身體裡。

夏哈特還是夏哈特,她沒有變成什麼彆的人,但恩奇都意識到她的氣味變了。

最早的時候,她聞起來像是入夜後剛剛綻放的鮮花,清新而馥鬱;而當她開始撫摸他時,他從那鮮花的氣味中嗅到了海水的鹹澀和腥氣,這兩種氣味混合在一起,讓她聞起來像是萎謝了一樣……

儘管如此,恩奇都也稱不上討厭這種氣味,隻是他當時心中充滿了沮喪,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但當那些紅發的紋路融進她的皮膚之後,那些花的氣息驟然消失了,空氣中浮動著一種嶄新的、深沉的氣味——麥子的氣味,與馥鬱的鮮花相比,它隻能稱得上寡淡,但恩奇都知道自己被這股氣味攫住了,他的感知能力被一一剝奪了,隻剩下了尋覓氣味的本能。

當對方抱住他時,他隻顧得上嗅尋她身上那若有若無的香氣,她的觸碰也不再令他失落,他的身軀也再度燥熱起來,並且在她溫暖氣息的環繞下滲出冷汗,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他卻感到精疲力儘,那種不堪一擊的感覺令他後知後覺地增生出了恐慌之感。

他試圖離開,試圖從這種氣味裹挾的陷阱中逃離——到這裡時,恩奇都忽然從過去的記憶中醒了過來。

他抓住緹克曼努的手,舔舐她的掌心、手指,並如想象中的那樣嘗到了泥土、麥子和汗水的味道,他聽到對方再次像貓一樣發出了不粗及防的叫聲,然後在自尊心頑固地堅持下強迫自己安靜下來,於是他強迫她將沾滿了他唾液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讓她感受到他飛快的心跳。

“伊什塔爾的魔法改變了她……”他幾乎喘不上氣,隻能斷斷續續地說道,“不是說她的樣子變了,但……我不知道,她一點也不像你,可我之前也沒見過你的樣子,所以……當她觸摸我的時候,我總感覺是你在觸摸著我……”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那時他依稀有了人的形態,那隻尚不穩定、笨拙無比的手在一片漆黑中摸索著,月光和星光不知何時隱沒於烏雲之後,夜晚的露水從葉片上滑落,滴在他的肩胛,但很快被身體裡的熱蒸發了。

他想起有一雙柔軟的、又像是覆蓋著一層繭子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引導著他撫摸那個女人的臉龐,那不像是夏哈特的臉,恩奇都也不知道那是誰的臉,而這些曖昧不清的疑問直到那個點燃柴火的夜晚才有了答案。

“能……”恩奇都第一次感覺人類的語言說起來是那麼艱難,“能說一遍那句話嗎?”

回答他的是漫長的沉默。

好一會兒過去,緹克曼努才歎了口氣,她的聲音在黑暗中依然顯得很克製:“說什麼?”

聽到她的反問,恩奇都懵了一下,才終於意識到了夢與現實的藩籬。

一瞬間,他想起在杉樹林的日子,想起芬巴巴,想起曾經與他日夜為伴的動物朋友們……

然而那些時光都結束了——六天七夜過後,他脫離了獸的姿態,失去了皮毛,穿上了衣服,他再也聽不懂往日朋友們的語言了。

在阿魯魯女神創造了他那麼多年之後,恩奇都才遲遲感覺到了第一次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倉惶與無措,而那時唯一予以他慰藉的,就是記憶中那個曾經縈繞在他心頭溫暖的氣味。

“說……”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很想吻她,但最後隻是親了親她的眼角,“''來吧,恩奇都,到我的身體裡來''。”

第29章

儘管吉爾伽美什將恩奇都稱為摯友,並單方麵地認為對方是這世界上與自己最相近的人——但他很少在緹克曼努身上聞到那股麥子混合著泥土的氣味(除非對方剛從農田回來),最多的是那種用於驅逐蚊蟲和提神醒腦的香膏的味道。

這是吉爾伽美什小到大一直聞慣了的……奇怪的是,人一般對自己習慣的味道並不那麼敏感,但每一次接近緹克曼努時,他便覺得那股氣味像是許久沒聞過了,喚醒了內心某種懷戀的情緒。

直到緹克曼努的身體因為過分緊張而痙攣起來時,他才從這種情緒中掙脫——某種意義上是被迫的,因為對方的手肘擊中了他的肚子。

早知道這樣, 就不睡在靠裡麵的位置了……又不是他用唾液沾濕了她的手指, 然後(像小狗一樣)舔舐她的肚臍和膝蓋。

“慌張什麼,這種程度距離正戲還有八百十米遠呢。”他在她耳畔低語,“看來父王沒對你這麼乾過。”

她的氣息還沒有從剛才的急促中恢複,因而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都到……這種境地了……您居然還在糾結這種事情?”

“他的軟弱放縱你長歪成了這麼一個冷心冷肺的家夥。”緹克曼努那有點惱羞成怒的表情成功取悅了他,不過他沒有急著加入好友的行列中,反倒難得有耐心地拍了拍她的背脊,作為安撫,“彆太緊張了,這種姿態對你而言簡直是丟臉至極,既然身為年長者,多少拿出一點作為大人的優容吧?”

“……真是非常輕易就說出了這種話呢, 盧伽爾。”

“哼,那就儘情用這丟臉的模樣取悅你的盧伽爾吧。”吉爾伽美什戳了戳她的臉頰, “當初你竟敢在這裡對本王不以為然地說什麼''不過是普通的生理需求罷了,您自己單獨解決即可''之類的話,真是一個狂妄的家夥,如今淪落到這種窘境中,也不過是遲來的現世報罷了。”

那是他十四歲時的事了,也是吉爾伽美什第一次試圖對自己一直以來尊敬的對象坦承自己的欲求,不同於曾經在浴場裡的驚惶,那時他真心渴望著能從對方那裡得到一絲垂青。

不同於現在,那時的盧伽爾之手表現得非常冷靜,甚至帶著一點悲天憫人的寬容——然而那時的吉爾伽美什並沒有被寬慰的感覺,反而因為對方違反常理的表現感受到了尊嚴上的潰敗。

自那之後,他就很難對緹克曼努身上的氣味感到平心靜氣,而且由於各種陰差陽錯的原因,逐漸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怨氣的情緒。

起初,他對於她時刻戴著父王留給她的手鐲而不滿;再然後,等西杜麗也遲遲地迎來了副性征的變化,他又因她給予了西杜麗額外的嗬護而不滿(尤其當他回想起當初對方是怎麼對待他的時候),儘管很久之後,他開始意識到對方的這份溫柔源於她對女孩們因生理特質而時常要蒙受痛苦的憐愛,這種怨氣還是沒能平複。

最後,為了拒絕他過分強烈的渴求,她麵無表情,冷靜地在他麵前闔上了門,並且落下了門閂,這種日複一日堆積起來的怨氣終於達到了頂峰。

從此之後,他和緹克曼努之間的關係變成了一種單方麵的爭鬥,任何與這個名字有關的東西,都能輕易勾出他脾性中最錙銖必較的一麵,吉爾伽t美什就這樣度過了他的十五歲、十六歲、十七歲……直到他坐上了那個位置,真正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主人。

父王病逝前,曾將他叫到床邊,那時他已經衰弱到無法起身了,吉爾伽美什是第六個被叫進去的人,也是倒數第二個。雖然神血能使人的容貌長葆青春,但盧伽爾班達順從了歲月的磋磨,在世人麵前平和地露出了老態。

吉爾伽美什站在床邊,心裡其實沒有太多波瀾——和他名義上的母親寧蓀一樣,盧伽爾班達和“好父親”一詞沒有任何關聯,甚至說不上是一個真正的“父親”,因為將他撫養長大的是緹克曼努。

他對父王的態度,與其說是孩子對父親即將逝去的悲傷,不如說是新生的強者對過去的強者所產生的一點共鳴……也許還有同情。

其實在剛進門的時候,年輕時的他已經料想到了父王會對自己說什麼,認為他會嗬斥、咒罵自己對緹克曼努的念想,並因此而萌生出了某些不可言說的雀躍……

可盧伽爾班達隻是安靜地看著他,最後慢慢地、慢慢地歎了口氣。

“待她好一點。”他隻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哪怕是現在——當他躺在緹克曼努的床上,用手臂環住她的腰身,被那溫暖的女性氣息所包圍時,再咀嚼起這句話,喉嚨裡也能品嘗到苦澀的味道。

越是如此,他就莫名生出一股不忿,連帶著喚醒了那些沉睡許久的怨氣,當她低頭撥開恩奇都纏繞在膝蓋上的發絲時,他張嘴咬住了她的肩膀,沒有到流血的地步,但一定要教她體會到疼痛的滋味。

他聽見緹克曼努無奈的聲音:“您又怎麼了?”

“不許抱怨。”他回答,“本王可是到現在都自我克製著沒有做出越界的事,你隻需要好好感謝王的溫柔就夠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吉爾伽美什心裡清楚,雖然緹克曼努表現出了罕見的溫馴,但不代表她真的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欲望嚇住了。

誠然,緹克曼努心中必然生出了恐懼,但僅僅如此,還不足以讓她接受這種無禮的舉動,真正讓她維持沉默的,除了第一次接受欲望浪潮的茫然無措,也因為她那古怪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在未知的事物麵前心生退卻,尤其當那未知的事物正是她身上所缺失的那部分時。

她在有意讓自己感受這種氛圍,但在那短暫的狂熱冷卻了之後,她又恢複了昔日的冷靜,陷入了沉思的狀態。

一時間,吉爾伽美什不知道是該埋怨她的冷酷,還是該產生一些憐愛——因她此刻苦苦思索的,不過是人類生來具有的本能,而在她的生命中,從未有過這種狂亂而失序的體驗,一個人最雀躍、最不安分的年少時光,對她隻是一片蒼茫的貧瘠之地。

也許是緹克曼努沉思中的緘默,也許是回想起了父親臨終前的囈語,吉爾伽美什終於有了些許不安——在他已經做了那麼多瘋狂的舉動之後。

“父王……”他說,“父王做過這樣的事嗎?”

緹克曼努回頭瞥了他一眼:“他不會帶著朋友到同一個女人的床上。”片刻的沉默,“不過,先王也沒有朋友。”一點點歎息,“如果算上我的話,也許還是有一個的。”

“所以父王做過這樣的事嗎?”

“您總是喜歡在一些奇怪的時刻萌生出一些攀比心。”她歎了口氣,“如果您指的是不說一聲就偷偷溜到彆人床上的話……有過。”

他把嘴唇貼到她的耳垂上:“那父王有做什麼嗎?”

“做了您現在做的事,然後因為被我踢下床而患了腰傷。”緹克曼努回答,“當然,沒做您朋友現在做的事……有時候,沒朋友也會帶來一些好處。”

“好過分啊,緹克曼努。”恩奇都舔了舔嘴唇,犬性揮發完了之後,他似乎又生出了一點貓的性格,開始用舌苔慢慢清理自己的手指,“明明剛才還很高興呢。”

“我並沒有很高興。”她很不解風情地指出,“客觀來說,這隻是一種生理機製被觸發後的本能反應。”

恩奇都對她的“客觀”充耳不聞,開開心心地躺了回來,在她的懷抱中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用他濕漉漉、黏糊糊的鬢發去蹭她的鎖骨。

緹克曼努隱忍了幾秒,終是誠懇地說道:“恩奇都,你能去洗個臉嗎?”

“真是無情……”恩奇都小聲嘟囔,“緹克曼努真是的,居然連自己的東西都嫌棄。”

過了一會兒,恩奇都的呼吸變得輕柔而綿長,仿佛已經陷入了夢鄉,但吉爾伽美什知道他沒有,對方這麼做隻是一種無言的聲明,暗示他可以依循之前的步調,試著能否和緹克曼努做一些令他也高興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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