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陽城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昔日戰友的妹妹。
顧輕言,從小就跟在她身邊,這些年走南闖北,如同兄長一樣的存在,最後卻落得不得善終的結局。
夜鷹隻要一閉上眼,似乎就可以回到那個槍聲震天的戰場,火光漫天,槍聲四起,他們一直跑,卻無處可躲,隻能迎麵而戰。
那些少年才二十多歲,全都葬身於戰火中,連屍首都沒有。
年輕的容顏,全部定格在最好的年紀。
顧輕言是她帶出來的人,從八歲起就跟著她,與她最為親近。
還記得,執行最終任務的前一晚,那個眉目俊朗的少年一臉笑意,眼睛比繁星還要耀眼,滿臉憧憬地對她說:“老大,乾完這單,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是啊,乾完這單就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誰都沒想到結束的是他們。
那個少年有個妹妹,他最疼妹妹了。他說妹妹很可愛,等他回去之後要給妹妹買好多好吃的,還有很多漂亮的衣服。
他還說,妹妹是個小吃貨,還是個小哭包,見他那麼久不回去,肯定又要哭鼻子了。
說起妹妹的時候,他總是一臉驕傲,連眉目都溫柔了不少,嘴角總是勾起淡淡的笑意。
可是他已經十年沒有回過家了,也不知道妹妹還記不記得他。
每次說起家人,那個少年總是一臉笑意,隻是笑容的背後藏著無儘的思念和遺憾。
像他們這樣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會死去,連身份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擁有,連家人也隻能偷偷地思念。
明明那時候他不過才二十一,還是個孩子,卻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模樣,已經學會了扛起家國大義,學會了承擔起保家衛國的責任。
可是,那個眉眼帶笑的少年終究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了。
夜鷹的眼底一片猩紅,如果她再強一點,他們是不是就可以活著回家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無能,是不是就能護著他們了?
可是,她太無能了,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要連累他們來保護她。
她看著自己握緊成拳的左手,眼底猩紅得像是能溢出血來,湧現的黑霧似乎能把人吞噬。
這隻手,沾了不該沾的血。
“劃拉”一聲,夜鷹起身的動作有點大,身後的椅子被撞得有些搖晃。
她大步走到浴室,擰開水龍頭,直接伸手捧著水澆到臉上,衝了十幾下,眼神才恢複了清明,隻是眼尾處還泛著紅,活像個剛出浴的妖孽。
夜鷹看著鏡中的自己,額前發絲濕了,水珠流淌在臉上,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帶著透明的質感。
那些少年的命,她一定會親手討回來。
她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哪怕搭上她的命,也要為他們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