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著鄰居先生咬了咬手指,打開第一頁重新看起來。
書裡寫滿了“遵守規則”,但他半夜裡看來看去,字裡行間都寫著“恐怖”兩個大字。
溫度開高的空調,四處都開著的燈都無法溫暖他的內心。
他打開遊戲,淩晨三點的遊戲,世界頻道裡講著鬼故事。
乙方雲鶴終於想起被遺忘的斯密爾特,花了一百點魔力值把對方召喚出來。
斯密爾特感覺他麻木表情之下害怕的情緒,伸手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
你能想象一個骷髏用嘎吱嘎吱響的手掌拍你肩膀,你一個回頭,看到對方頭骨裡的鬼火“安慰”式地活潑跳躍的感覺嗎?
反正乙方雲鶴從來沒有覺得對方這麼恐怖過。
一巴掌把對方打得稀碎,他深吸兩口氣,去陽台暗中觀察了一番隔壁。
淩晨三點,勤勞的陀思先生還沒有睡覺。
他不太敢麵對樓道的漆黑,就直接翻到對麵的陽台上。
收到警報出來查看情況的費奧多爾看到鄰居抓著自己領口的衣服,整個人都像是受到驚嚇一樣,高度專注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看自己世界裡唯一的同類。
淩晨的陽台上吹著涼風,把鎖骨露出一大片的對方吹得瑟縮,以至於把衣服抓得更緊了,琥珀色的大眼睛裡蒙起水光,好不可憐。
是從來沒有見過的美妙表情。
這個可恨的家夥總是對遇到的一切擺出隨意的態度,無論遭遇的是洪水還是岩漿都隨波逐流,乾什麼也都很理直氣壯。
因此他很匪夷所思什麼東西能把對方嚇成這個樣子。
不……他很感興趣。
也很想了解,什麼可以把對方嚇成這樣。
乙方雲鶴扯扯嘴角,勉力露出一個笑容來,問:“我夜裡對自己進行了反思,覺得麻煩您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想過來問問您,有沒有我立刻能幫上忙的。比如修水管修燈泡修電腦什麼的……”
他自以為跟平常一樣真誠,實則就像是渴求溫暖陪伴,偏生要裝出“我要給這個人類帶來快樂”的小貓一樣。
看似貼心,實際上是在哀求。
“我這裡暫時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這句話讓乙方雲鶴的心直直地下墜,一時想不起來還有什麼理由跟一個活人共處一室——他這會兒對詛咒裡那句“分不清死者和活人的世界”害怕起來了。
他毫不懷疑,在擂缽街的地下和街道裡,有無數徘徊的亡魂。
因此他在這個時候,連轉身都缺乏勇氣。
在看到對方逐漸失落和變得更加害怕和不安之後,費奧多爾垂下眼藏起眼裡的惡劣,又體貼地說:“但我今天晚上不太睡得著,如果有人願意跟我聊聊就好了。”
因為他的一句話又變得高興起來的白發青年鬆開揪著的衣服,白色的綢製睡衣其他地方光潔一片,唯獨心臟前麵的一塊布料被拽得皺巴巴,領口的扣子都散開兩顆。
質感極佳的白發淩亂地披散著,幾縷滑下了肩頭,垂在冷汗未乾的鎖骨上,比之現在的銀色月輝說不清哪個更奪目。
乙方雲鶴伸手來握他的手:“我是很想要跟您深夜談心的。”
他的話大約也從來沒有如此發自內心過。
因此格外地讓人舒心。
善良的陀思先生讓人進到自己的屋子裡來,因為沒有準備毯子這類東西,就把自己的披風借給了對方。
其實並不怕冷的乙方雲鶴把披風抱在懷裡,乖巧地收攏著腿坐著,目光落在桌上似乎是精裝版的《規則類怪談合集》上,沒忍住抖了一下。
注意到他神態的費奧多爾故意把這本書拿起來,就這個話題談起來:“這是橫濱最近非常流行的書,你看過嗎?”
“……事實上,我剛才就在看,寫得很好,我以後不敢看了。”
“為什麼?”
“……”乙方雲鶴把衣服抱得更緊,似乎有些不情願暴露,但又礙於“我很想跟你聊天”的承諾,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說,“我怕鬼……準確的說,我怕鬼故事。”
費奧多爾:?
他不敢想象這是一個養著死神的人能夠說出來的話。
“恕我冒昧,為什麼?據我所見,您對斯密爾特的態度很平常。”
他不理解。
作者有話要說:黏貼一個規則類怪談的解釋(來自萌娘百科):
提及某些明顯違背常理或者不能用常理解釋的現象;
對某些事物的描述與常識不符,例如把通常安全的事物說成是危險的;
建議、要求甚至威脅讀者做某些明顯違背常理的事情;
在進行前述異常性描述時,不解釋其原因、理由,或者含糊其辭,或者表現得仿佛並無異常之處;
直接明示或暗示“怪力亂神”事物(神明、鬼怪、不可名狀之物、“它”……)的存在;
多條規則相互矛盾衝突,包括在不同的規則文檔中或麵向不同身份的告知對象時給出不同的規則;
行文本身不連貫、受到塗抹、疑似受到乾擾等。(meta性質)
除了恐怖、詭異的元素外,規則類怪談往往也會發揮其體裁特點,將生活中規則/守則中常見的元素加入進去,例如“求助工作人員”“在遇到XX時迅速離開”等句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