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今天我沒有和父母吵架,也許是我的心情很好。
我再次來到了半山腰,花穿著淡藍色長袖碎花長裙正坐在我的好夥伴頭上,笑吟吟地看著我。
你沒有洗澡嗎,為什麼不換衣服?我問花,她好像每天都穿這條裙子。
花說她很喜歡這條裙子,她父親走之前給她買的就是這條裙子,她父親也說他很喜歡她穿這條裙子。
於是花在父親走後,買了很多條這樣的裙子。
花說完,伸出手到我的麵前。
我洗澡了,你聞聞,花笑著說。
我真的拉過花的手聞了聞,花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真的像是一叢散發清香的花。
我不小心拉過了些,拉開了花的袖子,看見了花的手臂,上麵不是青的便是紫的,我知道,這是淤青。
花抽回了手。
這是我摔倒磕到的,這是花的解釋,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我知道她是在騙我,但是花不允許我問,隻是和昨天一樣,給我講著她知道的故事。
我真實的感受到,花是我的朋友,我也是花的朋友。
從白晝到夕陽,我和花每天都相約在這裡相見,除了相遇的那天,花已經給我講了四天的故事。
花講的故事很豐富也很動聽,隻是極少聽她講述過家裡的事情。
不過我從她的一些故事裡也知道了她家裡的一些事情,她沒有了父親,她討厭她的媽媽,她的媽媽有了一個新的對象,她不喜歡回家。
我從開始的傾述者變成了傾聽者,花像是要把她知道的所有故事都分享給我,不斷地講著,樂此不疲。
我想,花一定是一個非常受人喜愛的姑娘,誰會不喜歡這麼陽光美麗的姑娘呢,而這個美麗的姑娘是我的朋友,我很驕傲,也很開心。
有一次我和母親吵架的時候,她曾經說過,我這樣的脾氣是交不到好朋友的。
我問花,我們現在算是好朋友了嗎?
當然算,她用力點頭笑著說,她笑的很美,比第一天看見她時還要美。
我又問花,花你可以來我家做客嗎?
我很喜歡花這個朋友,我想帶花給我的母親看看,我也可以交到很好的朋友。
但是花拒絕了,我很傷心,以至於接下來她講的故事我都沒有認真聽。
花看出了我的傷心,她告訴我,我們是好朋友,她沒有騙我。
她還說,她隻有我一個好朋友。
我沒有相信花的話,她那麼惹人喜愛的女孩子怎麼可能隻有我一個好朋友。
今天我回去的很早,花也沒有挽留我,隻是在後麵安靜看著我離開。
第六天,我還是上了山,花依然穿著那條淡藍色的長袖碎花長裙坐在我的老夥伴頭上。
遠遠的看見花,她低垂著臉,看起來興致不高,直到看到了我,才又重新有了笑意。
我心裡的怨氣一時間煙消雲散,我又坐到了花的旁邊。
花說她知道的故事講的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想留到明天再講,今天她想聽我講故事。
我連忙搖頭,說我不會講故事。
花說沒關係,我講什麼故事她都會認真聽,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我開始絞儘腦汁想故事,可我這人平日裡實在無趣得緊,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到什麼有趣的故事。
於是最後我隻得把我的生活故事講給花聽,我想,這世界上也許沒有像我那無趣的生活那麼糟糕的故事了,簡直是無趣至極。
但是花手撐著臉,一直安靜地聽我講著我那無趣的生活故事,她在看著我,仿佛我現在所講的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故事。
她撐著臉,也許是聽的太認真了,她的袖子滑落了下來,露出了她小臂上的青紫,竟然與我初見時一般無二,沒有消退,也沒有加重。
我問她,為什麼沒消。
花說明天就告訴我,她現在隻想聽我講故事。
我覺得花不會騙我。
我那無趣的生活故事不知講了多久,一直講到夕陽搖搖欲墜。
我說我要回去了,看著夕陽,我覺得我得到了解脫。
我要走時,花叫住了我。
花說,我們是好朋友,這是真話,我是她唯一的朋友,這也是真話。
花看著我,說的很認真。
我說我相信你,我們是好朋友。
花笑了,笑的很美,她說,明天見。
我說,明天見。
第七天,我沒有上山。
今天下雨,一天都在下雨,雨很大,哪怕撐著傘也難以出門,我想花應該也是不會去的。
第八天,天空放晴,但是我也沒有上山,或者說是我不能上山,我的父母和小叔不允許。
我的小叔是一名警察。
他和我們說,有喪儘天良的罪犯正在這附近逃竄,不允許我出去。
我那討人厭的母親問小叔,是個什麼情況,她就是喜歡八卦。
小叔說八天前,有一個單親母親和她的情夫一起殘害自己的女兒,現在還沒找到女兒的身影。
那個情夫已經自首了,但那個母親卻還沒有被抓到。
小叔又說可惜了,長的挺水靈的一個小姑娘,說著還拿出一張照片。
他還說,查案的時候聽不少人說看見過那個母親虐待自己的女兒,但是沒有人報警。
我在一旁瞥了一眼照片,我沒有看清照片上人的臉,隻看見了一條淡藍色的長袖碎花長裙。
我不顧父母和小叔的叫喊,衝出了家門,也不顧他們在我後麵追著。
也許是我不顧及暴雨後的山路泥濘,我不知道我怎麼跑過我那當警察的小叔,我終於來到了我的老夥伴身邊。
今天有些特彆,沒有了一個穿著淡藍色長袖碎花長裙的美麗姑娘坐在我的老夥伴上麵笑吟吟地等著我。
今天也有些特彆,我的老夥伴的左邊有了新的朋友。
那是一叢藍色的小花,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花。
花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