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沒騙他,酒味兒的確是淡。
比不得竹葉青的冷冽,燒刀子的勁辣嗆口,回甘綿軟餘味癡纏,酸甜之下還回泛著一股桂花的清雅,淡淡中甜味不散,餘味綿長。
徐璈神色如常地鬆開手,站直了說“好喝的。”
隻是他不喝了。
桑枝夏被他這副時刻警惕的樣子逗得撐不住了,噗嗤樂道“你看,我就說沒事兒吧?”
“不逗你了,你幫我把這個搬過去,我收拾著做飯。”
徐璈沉默著去搬動酒壇子,桑枝夏則是把瀝過酒水的酒米勻出一些拿到了灶台上。
徐璈上次磨的糯米粉還有一些,摻上這沒什麼酒味兒的酒釀,煮成桂花酒釀圓子用來當飯後的甜點最好不過。
紅薯丁燜飯,辣炒回鍋肉,熗炒酸辣白菜和白菜秋瓜湯。
眾人飯飽,最後下鍋煮著的酒釀圓子也好了。
徐三嬸自己先嘗了嘗,給眼巴巴的徐嫣然舀了一小碗。
許文秀有些不放心“三弟妹,這到底是酒釀做的,嫣然吃了沒事兒吧?”
“不打緊。”
徐三嬸好笑道“夏夏本來就瀝過一遍,再摻了水一煮開,隻剩下甜了哪兒還有什麼酒味兒?”
許文秀確定無礙給眼饞的徐明煦也分了一個小碗底,院子裡老的少的都在心滿意足地吃著酸酸甜甜的酒釀圓子,桑枝夏想想給出去的徐璈單獨留了一小碗。
徐明陽轉眼都喝下去兩碗了,他吃一點兒應該也不礙事兒的吧?
她放下碗回了西棚,徐璈從外邊回來的時候,院子裡隻剩下了幾個小的在玩兒。
徐嫣然性子細膩,記得灶上給大哥留了東西,巴巴地端了跑過去說“大哥,這是大嫂給你留的。”
徐璈無聲一頓,接過她手裡的碗有些遲疑“這是米酒做的嗎?”
看得到顏色稍深的糯米,鼻尖卻聞不到任何酒味。
這到底有酒還是沒有?
徐嫣然還沒說話,徐明陽就嘴快地說“不是呀。”
“娘說了這就是甜湯,我們都喝了好多的!”
三歲的徐明煦一本正經地用力點頭,還揪著徐璈的衣擺催“大哥快喝,可好喝了!”
包括徐錦惜在內的四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徐璈身上,徐璈心頭狐疑漸消,心想應當不會是米酒做的。
枝枝知道他不能喝酒,也說好了隻喝一小口,理應不會給他留這麼一碗。
他沒多想仰頭喝空了碗底,被纏在舌尖不散的甜味弄得喉頭發膩。
果然還是太甜了。
他把碗順手洗涮乾淨放好,坐在小灶前開始每日必做的事給桑枝夏熬藥。
火苗燎起,藥罐中漸起白霧。
徐璈聞著鼻尖纏繞而來的藥味兒,腦子莫名開始發暈。
小娃娃最怕藥味,他剛開始熬就把幾個小的都熏跑了。
院子裡明明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可徐璈卻恍惚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
他擰著眉用力甩了甩腦袋,站起來從水壺裡倒出一碗水灌進嘴裡,可水壺裡倒出來的還是甜膩膩的。
“這怎麼……”
“哎呀,璈兒你怎麼把那個喝了?!”
許文秀出來揪徐明煦和徐錦惜進屋,看著他手裡的水壺驚得嗷的一嗓子,連忙跑過來拽水壺。
“夏夏煮的酒釀沒吃完,我就說先在水壺裡裝著明日再喝,你怎麼也不問問,拎起這個就往嘴裡灌?”
更糟的是她想著明日滋味濃鬱更好喝,倒入水壺裡的時候還特意額外摻了一些米酒。
彆人喝了不礙事兒,徐璈喝了還得了?
徐璈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好。
他單手撐著灶台的一角,飛快地眨了眨眼看著許文秀,嗓音莫名變得發啞“娘,這是酒?”
許文秀哭行不行地說“可說呢,摻了半數的米酒呢。”
她親自摻的,絕對錯不了!
許文秀很不放心地說在徐璈的眼前揮了揮手,試探道“璈兒,你沒事兒吧?你怎麼……”
“哎呦!這孩子隻怕是要醉!”
許文秀趕緊扶住他,轉頭就喊“夏夏!”
“夏夏徐璈喝醉了!”
正在擦頭發的桑枝夏聽到這聲呼喊,動作猛地一頓啥玩意兒?
就那一小碗煮開揮發過的酒釀,還真能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