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時候她誤以為徐璈相中的是桑家嫡長女,歡天喜地就去央了老太太做主牽線,都沒來得及跟徐璈說就把兩家的婚事定下了。
可徐璈說他要娶的人叫桑枝夏,不是她們定的人。
她為了打消徐璈娶個庶女的心思,使了點兒法子將帕子收走,可徐璈醉了酒找不到東西,不管不顧地在家中大鬨了一場,被老爺子壓著抽了一頓鞭子都不見半點鬆口的意思。
萬般無奈下,她隻能是設法跟桑家背地裡協商,想著在大婚之前能讓桑枝夏記在嫡母的名下,也好以嫡女的身份出嫁。
可誰能想到桑家一直含糊著沒應,中途也不曾讓她有機會能跟桑枝夏見上一麵,直到大婚當日桑枝夏被塞進了花轎,緊接著就是徐家的變故……
她心情複雜地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還在跟夏夏鬨性子?”
“璈兒,之前家裡都攔著說這門婚事不成,你冒著大雨在老爺子的書房前跪了兩天兩夜,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姻緣,你可彆……”
“我知道。”
徐璈哭笑不得地說“娘,我都知道。”
我怎麼舍得跟她鬨?
他確定手帕燒乾淨了拍拍手站直,接過許文秀手中的大碗朝著老爺子走了過去。
“祖父,南山那邊的地我有些話想跟您商量。”
桑枝夏在幫著打下手擺飯,聞聲抬頭,看到的就是徐璈在認真跟老爺子商量的側臉。
這人好像總是這樣。
知道她是嫁進門的晚輩有些話不是很方便開口,她提出的提議都會在他的嘴裡轉一道彎,遇上為難的事兒,第一個在人前站出來露頭的始終是他。
起碼就徐家目前的現狀而言,他說話的分量的確是比她重很多。
這樣好像也不錯。
桑枝夏斂去眼中玩味端著飯碗走過去擺好,剛坐下就聽到老爺子說“毒麥?此話當真?”
“出不了差錯。”
徐璈往她碗裡添了一塊燉得軟爛的蘿卜,慢條斯理地說“詛咒之言本就不可信,問題隻能是出在種出來的東西上。”
老爺子一聽就能猜到是桑枝夏發現的蹊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說“你什麼時候都能認得毒麥這種東西了?”
徐璈神色如常地說“我是不認識,但是枝枝能辨清楚,她說的不會有錯。”
“你就那麼信得過自己媳婦兒的判斷?”
“我為何不信?”
徐璈麵不改色地說“枝枝是咱們之中最通此道的,若她的判斷都信不過,那還能去信誰?”
老爺子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幽幽地說“既然是滿心滿眼的信得過,往後就少醉了酒跟屋裡人鬨。”
他瞥見徐璈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意味深長地說“土地的事兒吃過飯叫上你三叔隨我去村長家裡商量,往後彆喝酒了,省得在你媳婦兒麵前鬨笑話。”
“徐家的規矩是不欺弱不壓小,特彆是自己房裡的人,若出了差錯有長輩會教導,可沒有關上門對著自己人撒火的理兒。”
徐璈明知這話大半說的不是自己,可還是滿臉受教地垂首點頭。
“祖父說的是,孫兒記住了。”
“記住就好,都彆乾坐著了,吃飯吧。”
因老爺子的一席話飯桌上出奇的沉默,不等吃完徐二叔就黑著臉摔門回了西屋。
徐二嬸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嘴唇,手邊被徐明輝放了一碗熱湯。
“娘,你最近消瘦不少,多少再吃一些吧。”
她強忍著淚意低下頭,端碗時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來的手腕上遍是青紫。
那是被人下了死力掐出來的。
桑枝夏見狀無聲繃緊了唇,看到徐明陽抱著自己的小被子進了西屋,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
“是在擔心二嬸嗎?”
徐璈把溫度正好的藥碗遞給她,輕輕地說“彆擔心,有徐明輝在呢。”
徐二嬸性子是刁,也愛占便宜,可在大是大非麵前分得清楚,下了決心一起使勁兒的時候也不含糊。
這樣的性子很難讓人見了就喜歡,可相處下來也生不出多大的厭煩。
他是很煩徐明輝。
可徐明輝是徐二嬸一手拉扯大的,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娘一直這麼受委屈。
桑枝夏捧著黑漆漆的藥碗含糊道“明天二叔去賣炭,我去替二嬸背柴吧,讓她在家裡做點兒輕省的。”
手腕上都傷成了那樣,看不見的地方不知有多嚴重,能輕鬆一點兒算一點兒。
徐璈看著她單薄的身板,既沒說讚成也沒說反對。
“喝了藥就去休息,這事兒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