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疑惑和欣賞,許晏來漠然地靠著黑軟的皮沙發,深不可測的眼眸如黑夜裡暗湧奔騰的大海般內斂而深沉。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他看著燕涵,抿著唇並不說話,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燕涵的身上。思趁著她的態度,她語氣裡的意思。
而燕涵十分平靜,連日來的折磨讓她看起來十分虛弱,卻又十分堅強,一個矛盾的體現,孱弱和堅強同時在一個女孩子身上表現到了極致。
“你不吃驚?”
“不!我的確很吃驚,我也很意外!”燕涵心底是無比意外的,她以為媽媽的骨灰毀掉了,可是如今許晏來說沒有,換掉了,不知道為何,她信許晏來的話。隻是,她反而平靜了,她想要拿回了骨灰,卻知道一些東西太過強求反而會失去更多。
“想要回去嗎?”許晏來問。
想!燕涵心裡悄悄地呢喃著,不過她卻搖搖頭說:“給不給是許先生的事,不是我想要就要的!我隻說一句,我不受威脅!即使你拿我母親的骨灰威脅我,我也不接受。”
隨著動作,她盤起的頭發有一絲輕盈地滑落臉頰,麵容溫婉而恬靜。
得不到預期的答複,許晏來的眼裡染上刻薄的冷色,淩厲的語氣清冽逼人:“那很可惜。”
那樣冷漠倨傲的姿態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我無所謂。”燕涵聳聳肩,仿佛不懼怕他這種冷然的王者氣場,從容平靜地道:“知道我為什麼見你聽你說這麼多嗎?”
許晏來沉默地挑起眉,靜待她的下文。
燕涵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掩去心中對母親骨灰的擔憂,輕描淡寫地說:“因為你擔心的是你的親人,易地而處,換位思考,我也會擔心我的親人。所以我聽你說,隻是我沒想到我母親的骨灰會還在,不過如果有條件的話,許先生就不必說了!既然你跟你姑姑許以清女士都有盜人骨灰的嗜好,就由你收著好了!人死如燈滅,最後一切都化為塵埃,在何處都是一樣。”
“我可以還給你!”許晏來沉聲道。
燕涵靜靜地抬起頭,鎮定自如地回答:“我知道許先生想要我說服郝書紀,不告許以清。許先生為了家人做的一切我可以理解,無論許以清做過什麼,但她畢竟是你的姑姑。”
許晏來啞然。
她很平靜,望著許晏來,唇邊的不屑的笑容也散開了,“反正我若不接受你的條件,我母親的骨灰還是要被做文章。既然如此,許先生,你幫我撒了吧,我不想再多此一舉,拿回來,再被你們以後做文章!”
許晏來張大眼睛,有些訝異地看著她,似乎沒料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他在生意場上談判無數,什麼沒見過,可他從未見過如此冷靜又如此識相認命的女人,這他忍不住猜測,那她的意思是,放棄了?連她媽媽的骨灰都放棄了?
“你真的不想要?”
她淺淺一笑,“想要!可是我不接受威脅,許先生如果不擔心日後的生活會做噩夢的話,可以隨便處置我母親的骨灰。”
她沒有咄咄逼人,反而有禮疏離的稱呼他為“許先生”,仿佛她媽媽的骨灰在她的眼裡同樣已經無關緊要。
許晏來見她如此,有點不甘心,難道姑姑真的要從此坐牢了嗎?
許晏來麵色一沉,那股子寒意霎時將空氣凍結,“燕涵,我勸你三思而行,你再想想,你真的不擔心,這又何必呢?”
燕涵一臉無所畏懼的灑脫,慢慢的說:“還用多想麼?我一來無權,二來無錢,無權無勢,所以注定被人謀殺,害我失去了孩子。如今連我母親的骨灰都被拿出來用來威脅我。可惜,我沒想到我還有個身為省委書紀的爸爸,你說,放著這麼好的資源不用來匡扶正義,以後小老百姓誰還信政府?我不用,那我是不是更傻?許先生有權有勢,既然不畏法律和道德,那結果咱們也隻能魚死網破了。反正你們財雄勢大,可以威脅任何一個人,是不是打算把我爸爸和哥哥都送進監獄?許先生?”
“這個……”一貫口舌如簧的許晏來也被她一連串犀利的言辭堵得有片刻的遲疑,眉峰緊鎖,身體微微傾向前,兩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對上燕涵那雙炯亮而倔強的眼睛,語氣鋒銳地沉聲問她:“你想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