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一點點淺薄,也漸漸變淡,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這些即將隨著時間掩埋,她不來,她要他徹底死心,從今之後,他們不是情人,不是朋友,就像是從未認識過一樣。如此心狠的裴素宸,卻也符合了她的性格,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夢見他們剛剛熱戀的那時,她站在合歡樹下,陽光溫暖,她輕笑著,笑容像海棠一樣素潔美麗、不染纖塵。他站在她麵前,她臉頰緋紅,像是喝醉了酒,隻覺得素素這一笑,他的世界便天旋地轉。
她說她不容易把心交出去,一旦交出去就要他全心全意,可是他終究還是沒做到全心全意,那一點瑕疵,原本在他看來不是什麼,到最後,卻成為分道揚鑣的根本!
一切不怪裴素宸,是他自己當初不珍惜,作繭自縛,咎由自取。
終於還是就這樣錯過,終生錯過,一次愛昧誤終身,萬事轉頭終成空。
愛情也許經得起風雨卻未必經得起平淡。他將她置身在絕望時,她一如他此時的心境吧,哀莫大於心死,恨不得死去!她那麼驕傲的女人,他當初又將她置於何地呢?
他知道,這一生,他再也無法從她眼中尋找到自己的位置了,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素素……”乾裂的唇角溢出一聲破碎的呼喚,呼吸都陡然急促起來,額頭上的汗珠飛速滾落:“素素,不要走……”
梅院長可算鬆了口氣,因為周啟明睜開了眼。
“哥?醒了?”周啟雲也鬆了口氣。
“她沒來是不是?”周啟明張口的第一句就是這句,聲音格外的落寞和沙啞。
梅院長和周啟雲的目光都集聚到周啟明的身上,素來強悍的周啟明因為失血過多難得的顯露出一絲虛弱,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唯有眼球輕輕轉動著,片刻後,在病房裡眼神轉了一圈,目光渙散而疲倦,確定裴素宸真的不在後落寞的閉上眼,氣若遊絲:“她不會再來了,終於徹底結束了!”
在一旁等得已快要發瘋的梅院長幾乎是飛撲過去,緊緊抓住兒子的手:“兒子,媽媽知道你心裡苦,可是再苦,也不能作踐自己的身體啊!”
“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竟然笑了一下,可是眼裡仍舊是如水的冰涼與漠然,還有哀默大於心死的絕望,臉色比那灰白的大理石碑也好不到哪兒去,而琥珀色的眸底那樣深,深的仿佛什麼都倒映不進去,梅院長還是很擔心很擔心,周啟雲卻道:“媽,你回去吧!我跟哥說說話!”
梅院長一怔,看著周啟雲,也隻能點頭,“好,啟明,啟雲,媽回去了,一早再過來!”
梅院長一走,周啟雲關上門,拉了椅子在周啟明床邊坐下來,然後用棉簽沾了水幫他潤唇,卻什麼都沒說。
“她沒來!”周啟明還是那句話,他知道一切都是枉然,卻還是忍不住難過,失落,哀傷。
“哥,上個月,我們參加了程子琪的婚禮,她嫁給了不愛的男人,一個祖籍錦海的香港人。東宸哥在婚禮上阻止了新郎去找前女友,讓燕涵傷心絕望的離去!女人不喜歡男人玩愛昧,東宸哥那樣堅定的男人,隻是因為關心程程一點,就讓燕涵動了離開的心思,女人的心思,你真的了解嗎?在我看來,素宸姐不是不曾愛過你,也是真的想要跟你結婚過日子。但是你把陶然弄在了你們的生活裡,你一邊說你愛素宸姐,卻一邊關心你的前女友!有沒有想過最後兩個人都傷害了?”
周啟明眼神望著周啟雲,隻忽然覺得陌生,這樣的弟弟,心平氣和地說著這些話,是他很少有的認真表情。
“陶然剛才來看你,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孩子……沒有保住!是個男孩!”周啟雲原本不想說,但是他覺得有時候人麻木的心需要刺痛一點,否則會麻木不仁。
周啟明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什麼,似乎一絲哀慟。
“哥,你解脫了!可是心底也很痛吧?陶然現在跟你一樣,生死不明,躺在監護室裡,聽到孩子沒了的刹那,她就昏迷了!還有,她爸被紀委帶走了。你不是恨她嗎?現在她下場慘烈,你覺得內心有一絲快意嗎?”
周啟雲的話如同悶雷般從腦中隆隆滾過,壓得周啟明有點喘不過氣來,又仿佛是低落,像是那種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卻始終找不到著力點的感覺,正一點一點地將他逼得幾近煩悶焦灼。
“放過你自己,也放過素宸姐吧!素宸姐不來看你,是因為她知道她給不了你未來,她說服不了自己的心,她這樣做,沒有錯!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她的話,她的態度,你好好想想吧。威脅她,隻會把你在她心底最後的一絲美好的記憶給抹殺掉。”
韓簡來看周啟明的時候,周啟明正陷入了沉思裡。
中午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龐上,暖陽並未將他臉上的冷寂消融。
“啟明,韓簡來看你了!”梅院長開口對床上的周啟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