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說不
她曾想著讓老爺子後悔當年的所做,後悔讓她們有這樣艱澀的童年和少年,她幻想過他後悔震驚到死不相見的樣子,幻想過不再當棋子不再任憑他擺弄時他震驚的樣子。那些的想法在腦海裡想過無數遍,當一切真的發生時候,她卻沒有絲毫的快意,到死不見,並未讓她自己好過一分。
或許幻想著老爺子後悔震驚的樣子已經在這麼多年裡撫慰了她的心靈,當真的發生時,她再也沒有了快意。血緣至親,永遠改變不了。
他死,她疼。這就是至親,無法否認。
所以,她也到最後落得風樹之悲的懲罰!如果有她生,她寧願從未出生過,寧願為一粒塵埃;如果有他生,她還是希望程光強堅守著自己的夢。
老爺子終於去了!
肖英然帶著孩子從上海趕回來,下了飛機一路狂奔,到了程家,得到的消息是——去了!
她怔怔的靠在門邊,望向程力行。
程力行老了很多,他兩鬢的發髻已經開始有幾根灰白。
四目相望的瞬間,肖英然覺得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隻因這個男人此刻這樣的悲哀,他這一生才是最難受的那一個。
眼中含著一汪淚,肖英然深呼吸,走了過去,輕輕的環住了程力行的肩膀。
那一刹,程力行身子顫抖,卻在極力隱忍。
“力行,節哀!”肖英然低沉而清幽的四個字就像是最柔軟的棉花糖,撫慰著他最酸澀難擋的人生。半輩子,他活著,為了什麼?為了誰?
程力行竟像個孩子一樣淚流滿麵,“英然——”
他用力地環抱住肖英然的身體,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纖弱卻堅強無比的肩頭上,淚流滿麵。這是一個隱忍了太多,滄桑了太久的老男人渾濁委屈的淚,如此之哀傷,而那哀傷,究竟是為誰,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生秉承孔夫子的理念,對老人尊敬孝順。
這些年,他孝了,也順了!
可是,他失去了家庭!
他最愛的人離他而去,最愛的女兒不曾原諒他,最愛他的女人他傷的體無完膚,最幼小的兒子,他未曾儘過撫養責任。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夫子說過的話,他記在了心裡。君要行君道,臣要行臣道,父要行父道,子要
行子道。
何謂政治?政者,正也。人人都正其位,安其事,才能叫“正治”。
他從小受這樣的教育,父親遵從,他也遵從,幾次三番的掙紮,如此的晦澀,他到底是堅強,還是懦弱?
肖英然不說話,隻是這樣環抱著他的背。
他,老了許多,背也瘦了,這個男人比之前瘦了很多。
身邊的孩子哲兒怯弱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不敢朝前,不敢動一下,隻是這樣怯弱地看著媽媽跟這個男人抱在一起。
已經六歲的程偉哲此時怯弱的樣子,讓裴啟宸看的心酸,這就是不在父親身邊的孩子嗎?
他看著這個孩子,突然就想起靈波的童年,那個丫頭過得多晦澀,才能在老爺子死了還拒絕見最後一麵?
裴啟宸把湛湛放下來,湛湛看看那邊那個小男孩,問裴啟宸:“爸爸,他在害怕嗎?!”
那個小男孩的身子是顫抖的,像是真的很怯弱。
裴啟宸得感謝靈波的教育,讓湛湛有個正常的心理,健健康康的長大,如果今天他看到的湛湛是程偉哲這樣,這個年僅六歲的小男孩,他真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情。
牽著湛湛的手走到程偉哲的身邊,那孩子竟然嚇得後退,人退到了沙發的後麵,躲在後麵,怯怯地看著他們,一雙大眼裡滿是無辜和怯弱。
裴啟宸鼻子一酸,有點難過。
“爸爸,那個小哥哥害怕!”小家夥看到程偉哲躲
了起來,有點訝異,大聲地喊道。
裴啟宸在兒子耳邊小聲道:“湛湛,那個是你媽媽的弟弟,你要叫他舅舅!不是小哥哥!”
“怎麼有那麼多舅舅?”湛湛很是不解。
“因為那個是你媽媽的親弟弟,湛湛去告訴他,不要害怕好不好?”裴啟宸柔聲跟兒子說。
程湛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