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結婚
喬以陌不說話,轉過身去,也不看曹澤銘。
她的心情並不平靜,曹澤銘不顧自己的身體,深更半夜跑去看她,此時,在萬念俱灰,在絕世蒼涼的時候,不是不感動。隻是,感動不是愛情,回報不了的感情,最後傷的還是曹澤銘。
窗簾保留著一道暗黃的剪影,線條柔和,她就這麼盯著那窗簾。隻覺得耳邊一片嗡鳴,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你想吃什麼?”身後,另一張床上,傳來曹澤銘的聲音。
她身體一僵,淡淡地道:“不餓!”
“我隻要了粥!你大概也沒有吃,那就先吃點粥吧,等下就來了!”他之前說過了,這,好像是沒話找話,打破尷尬。
喬以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曹澤銘一樣一起打點滴,而今天,沒有他的話,她又會怎樣?
“轉過身來!”他忽然說。
她一頓,沒動。
然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他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病床邊上的凳子上坐下來,他的藥液也掛在她的懸掛架上。
他的眼睛對上她的。
喬以陌猝不及防,一臉錯愕。
“陌陌,我知道此刻你心情不好,我不該說這些,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曹澤銘望著她的眼睛,低沉的聲音有些撕裂般的喑啞,在這寂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性感,一雙黑亮的瞳眸像會說話一般閃爍。
喬以陌愣住,無言。
她不知道曹澤銘說什麼。
曹澤銘突然微微低頭,沒打點滴的那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蛋,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隻有一種憐惜,他柔聲說道:“陌陌,極端的處理問題,永遠不是高手!”
她一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沒說話。
“你不說話,我想你是認同我這麼說的。知道錯了嗎?”
喬以陌低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棲息交疊,光線透過曹澤銘的肩膀打在她溫潤清秀的麵容上,像籠上了一層薄紗。
最終,她點點頭。
“後悔了嗎?”他問。
喬以陌搖搖頭。
曹澤銘突然撲哧笑了,笑聲有點無奈:“你是撞到南牆也不回頭嗎?”
“重新來一次,也是那樣!”她輕聲道。
“彆在那裡上班了,去彆處吧,我那裡也可以,你不願意見我,去彆處也行!”他說。
“不,我不會離開!”喬以陌拉下曹澤銘手。
“因為你覺得你無愧於心,所以,即使麵對尷尬,你也不會逃避!對吧?”他看著他問。
喬以陌不得不承認,曹澤銘是了解她的。她點了點頭。
“陌陌,無論怎樣,都彆當刺蝟。不要總是豎起一身的刺,緩和一點,也許事情不是那樣!”
喬以陌沉默。
曹澤銘永遠沒有辦法怪她什麼,因為他深知,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心裡的那扇門,是很難打開的。
“曹澤銘,你說的都對,隻是拜托你,把道理想清楚,彆隻給我講,先說服你自己吧!”
曹澤銘也不辯駁,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他故作自然的麵對她,表情還是帶著幾分落寞。“陌陌,我知道自己沒機會兒了,隻是,我總是做那樣一個夢,夢見你有一天為了我穿著婚紗,甜美的笑。其實,你隻要笑的燦爛,就好。澤銘哥欠了你,活該被你虐回來。”
喬以陌隻覺得心像是被人攫住了一樣,好像有人拿著一把刀子,在劃傷她的肌膚。
安靜中,病房裡,恍惚中,她聽見曹澤銘低沉的聲音:“不要因為一時的悲傷,而封閉全部的心,世界還有太多的美好!放輕鬆,彆繃緊。”
“…”
喬以陌沒有抬頭,視線落在他擱在她床上的手臂上,那裡滴著藥液。而此時,她幾乎可以想象出曹澤銘的表情,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像突然落入了一根刺,紮在最猝不及防的角落,每動一下都撕心裂肺的痛。
她久久的看著他的手,聽著言語之間的關切,不再有索求的關切,忽然眼淚止不住的跌落下來。
最純粹的關心,才是她想要的,可惜,總是那樣的奢侈,要不起,也很少有人給,彆人也沒有義務。
她好像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一齊哭出,先是慢慢的抽泣,然後低低的嗚咽,哭到再也沒有情緒,耳邊是曹澤銘的聲音:“陌陌,我胃疼!彆哭了,成嗎?”
她恍然抬頭,刹那間,淚眼對上他的眸子,她說:“曹澤銘,以後,我要活的開心,幸福,你也是!”
聞言,曹澤銘的嘴角噙上淡淡的微笑,一刹那的燦爛笑容,仿佛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場景,如此真心,如此愉悅。
喬以陌幾乎有點啞然,這還是那個那晚跳水庫逼著她妥協的男人嘛?
似乎,知道她眼神裡的意思,曹澤銘道:“陌陌,真正的愛,有時候不是擁有,而是放手!”
絕望到極限的人,才會有反思。
放開,反而輕鬆了許多。
他,那晚想了太多,太多。
雖然太多的不放心,太多的不情願,但是,都及不過她唇邊的展顏一笑,那種沒有絲毫壓力的一笑,如果此生她一直過的幸福,他可以放手,即使放手的時候心帶著血撕扯著疼,也可以。
***
隔天的清晨,喬以陌決定去上班。
清早起床,她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容色枯槁,頭發淩亂,兩隻眼睛腫的跟鈴鐺皮一樣,皮膚也沒有水分,很乾。
她從來不化妝,卻把王亞樵送給自己的那套化妝品拿來,給自己塗了很厚的粉底液才把驚人的黑眼圈蓋住,玫瑰色的唇彩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直笑,覺得自己就像恐怖片裡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