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頭烏發高束,幾縷發絲淩亂,輪廓分明的臉頰上血痕清晰,卻並不狼狽,反而多了幾分脆弱的美感。一對飛揚的羽眉即便在昏迷中也緊緊皺起,高挺鼻梁若懸膽,薄唇緊抿,每一處比例都完美似仙人親手描繪。
哪怕此刻他衣裳破爛渾身是傷,也遮掩不住骨子裡的貴氣。
蘇韻捏了捏手指,對溪柳道:“把我們帶的金瘡藥和紗布拿來。”
溪柳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一個男人在她家夫人房中昏迷,若是傳出去,立刻就會引起風言風語。
她咬緊唇瓣點了點頭,動作麻利的拿來了蘇韻需要的東西。主仆倆一起動手,將昏迷不醒的男人抬到了榻上躺平,隨後便開始包紮傷口。
昔年蘇韻心疼父兄打仗受傷,曾隨軍醫學過醫術,包紮傷口這種事情對她而言很是簡單。
等把人處理好,蘇韻已經累出了一身汗。這個男人並沒有受太重的傷,隻是傷口有些深,失血過多才會昏迷不醒。
溪柳也累的夠嗆,她看著蘇韻心疼道:“夫人,你去休息吧,這裡我來看著。”
蘇韻搖了搖頭:“不用,你先歇會。”
說著,她從男人脫下來的衣物裡拿出一串玉佩,端詳著上麵的紋樣。
剛剛給他治療的時候蘇韻就發現了這個,隻是剛剛沒空細看。
她的目光落在上麵的騰龍雲紋上,眉梢微蹙。
這樣的圖騰隻有皇室才能用,陛下如今隻有三個兒子。太子她見過,六皇子不過十歲,剩下的就隻有……
想到這裡,蘇韻忽然心中一驚。
莫非這就是大師說的時機?
……
一夜過去。
溪柳已經被打發回去休息,蘇韻趁著早上沒什麼人,去香客專用的廚房煮了藥。她把藥端回屋子,剛推開門就看見了空無一人的床榻。
蘇韻一愣,正準備環顧四周,纖細的脖頸卻忽然傳來一股涼意。
她心中一驚,目光向下,便看見了架在自己脖頸上的鋒銳劍刃。
……恩將仇報。
謝懷瑾一睜眼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鼻息間藥香彌漫,胸口傳來熟悉的疼痛,他昨晚剛從一場刺殺裡脫身,跌跌撞撞藏入護國寺的禪房內便失去了意識,根本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
身上的傷勢應該是被人處理過,然而死裡逃生後,謝懷瑾的警惕心已然拉到了最高。因此在門口傳來動靜的瞬間,男人立刻忍著傷痛隱藏好身形,無論來者是誰,都得先盤問清楚再做打算。
隻是他沒想到,進來的居然會是一個女人。
他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對方明豔若芙蓉的側臉,語調卻不帶絲毫溫柔,冷冽如霜:“你是何人?”
蘇韻定了定神,沒從這句話裡覺察到殺意。她微微側首,道:“你便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謝懷瑾黑沉沉的眸中劃過一抹疑慮,寒意雖未消散,手中劍刃卻往外偏了一寸:“能隨便救下一個陌生人,姑娘的膽子當真是大。還是說,你另有目的?”
尋常女子若遇到這種事情,怕是早就驚慌不已。蘇韻卻淡然不語,而是先將手中藥碗擱在桌上,隨後忽然反手一握,抓住了那把泛著寒光的劍身。
她握的不緊,饒是如此,手掌依舊被割除一道血線。猩紅順著劍鋒一滴滴落下,讓謝懷瑾的力道都忍不住鬆了幾分。蘇韻便趁此將那把劍緩緩挪開,隨後甩袖鬆手,抬眸定定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那你深夜傳入陌生女子房中,又是何目的?”
謝懷瑾啞口無言。
他咬了咬牙,知曉自己理虧,隻能轉問道:“……罷了,你救我一命,自當報答。你有什麼想要的?”
蘇韻緩緩鬆開手,絲毫不在意手掌傳來的輕微刺痛,一字一頓道:“若我沒猜錯,您便是雍王殿下吧。”
“請雍王殿下幫忙,求陛下讓我與鎮西將軍顧錚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