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無論麵對何種暗算,都來得及反擊的距離。
李羨魚似懂非懂地點頭,又輕蹙起眉心:“可你也不能總這樣站著吃飯。”
她想了想,自己站起身來,走到離長案稍遠的玫瑰椅上坐落,對臨淵彎眉道:“你坐下吃吧。”
“我現在,離你可不止三步遠了。”
臨淵沒有落座。
他問:“公主坐在那,拿得到桌上的早膳?”
李羨魚卻不在意。
她道:“你先吃呀,反正嬤嬤們都走了,有的是時辰來用膳。”
她輕聲催促:“再不吃,胡餅可就不脆了。”
臨淵仍舊沒有落座。
他放下了手中的胡餅,重新打水淨了手。
在李羨魚驚訝的視線中,他將遠處的長案挪到她跟前,自己則在離她最遠的那端坐下,略有些不適應地微側過臉去,低聲問道:“這樣可以嗎?”
李羨魚略想了想,答應下來:“這樣便好。”
雖然還是很遠,但終歸是能夠在一張長案上用飯了,不用一個等著另一個,等到菜都涼了。
於是兩人各坐一端,分彆開始用飯。
李羨魚吃著她的糯米藕與芙蓉雞絲粥,而臨淵則獨自用他跟前的那碟胡餅。
在用到一半的時候,李羨魚將視線落到那碟沒人動過的烏米糕上,秀眉微蹙。
她試探著問:“臨淵,你挑食麼?”
臨淵答道:“不挑。”
“那便好。”李羨魚彎眉笑起來,趁機將自己不喜歡的烏米糕也推給了他:“那你把這個也吃了吧。”
在她期待的眸光裡,臨淵伸手接過。
李羨魚的心情微微雀躍起來。
她有些挑食,不喜歡的東西一筷都不會動。
每次月見與竹瓷見了,總要勸她。
如今可好,月見她們瞧不見有東西剩下,自然便不能拿這個嘮叨她了。
那她以後,是不是都可以這樣,偷偷找臨淵搭夥吃飯?
思量間,槅扇被人叩響。
“公主——”
外間傳來月見急促的語聲。
李羨魚思緒回籠,望著臨淵碗裡的烏米糕有些心虛:“月見,你不是去小廚房裡吃早膳了麼?怎麼那麼快便回來了?”
月見的語聲焦急:“公主,是東偏殿那——”
李羨魚羽睫一顫,霎時沒了用膳的心思。
“我這便過來。”
她麵色微白,立時從長案前站起身來。提著裙裾,一路小跑到槅扇前。
臨淵起身,跟在她身後。
李羨魚卻在槅扇前短暫地回了頭。
她輕咬了咬唇瓣,小聲道:“臨淵,你等我一會,我很快便回來。”
臨淵應聲,停下了步伐。
這一等,便是足足兩個時辰。
桌上的早膳早已散儘了熱氣,而李羨魚始終未能回返。
臨淵看著她未用完的小半塊糯米藕,握在佩劍上的手微微收緊。
李羨魚是個守時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失約這許久。
除非,是遇到了什麼事。
他皺眉,終是隱下身形,向著李羨魚離開的方向追去。
披香殿並不算大,他很快便尋到了李羨魚的下落。
在東偏殿中。
一牆之隔,他聽見李羨魚與一名陌生女子的聲音。
伴隨著東西不住被掃落在地的悶響,那女子的聲音尖利又急促:“你們是誰?這是哪兒?都放開我!放我回去,我要回家去!”
緊接著,是李羨魚的聲音,格外的輕柔,格外的小心:“顧家的車駕已經在宮門外了,喝了這碗藥,我們便回去好不好?”
要進去嗎?
臨淵眉心微皺。
李羨魚讓他在偏殿中等她。
如今,既然知道她無恙,是否應該回去?
可緊接著,裡頭又是一聲急促的驚呼:“公主!”
臨淵眸色一寒,不再遲疑,閃身入內。
東偏殿內一片狼藉。
李羨魚被人推倒在地上,身旁一隻甜白釉碗盞摔得粉碎,流濺出漆黑的藥汁。
宮娥們紛紛驚呼著來攙她。
與此同時,另一名女子掙脫了宮人們的鉗製。
她身著玉石藍宮裝,長發披散,神態癲狂,此刻正跌跌撞撞地往殿門處走,口中念念有詞:“回去……我這便家去。”
李羨魚掙紮著起身,握住了女子的手腕。
她摔得不輕,疼得麵色發白,一雙好看的杏花眸裡滿是水意,語聲裡帶著尚未喘勻的氣音,聽著分外顫抖:“現在已經宵禁了,宮門下鑰了。我們明日,明日再出去。”
宮娥們也紛紛圍攏過來,女子掙脫不開,竟冷不丁地伸出手來,一把便拔了跟前小宮娥發上的銀簪子。
“放開我,都放開我!”
簪尖雪亮,被她當匕首胡亂比劃,像是隨時都要紮進自己的喉嚨。
李羨魚慌了神,下意識地抬手去搶。
女子不肯,掙紮之下,反手刺來。
鋒利的簪尖在眾人跟前一晃,眼見便要刺進李羨魚纖細的手腕。
李羨魚躲避不及,正等著疼痛到來。女子抬起的手臂,卻猛地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不能再進分毫。
李羨魚抬眼,望見本應在偏殿內等她的少年擋在她身前,眸色幽暗。
“臨淵?”她錯愕出聲。
臨淵沒有回答。
他單手製住女子,空出的右手並指為刀,淩厲劈向女子的頸項。
此刻,他聽見李羨魚慌亂的語聲。
“臨淵,彆,她是我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