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1 / 2)

嬌憐 椒鹽小甜餅 10070 字 9個月前

寢殿內有片刻的靜默。

玄衣少年隔一道半垂的紅帳與她對視。薄唇緊抿,垂落在身側的長指收緊,手中的請柬都被他握得皺起。

李羨魚羽睫輕眨,就當她以為臨淵要拒絕的時候。

少年偏過臉去,紅帳後傳來他低沉的語聲:“去哪?”

李羨魚笑起來,打開手裡的糖罐,拿出鬆子糖分給他:“去東宮呀。”

她拉著臨淵在長案旁坐下,將手裡的請柬拆開給他看。

上頭係著的紅色的絲線被李羨魚解開,而請柬裡飄下一張薄薄的錦書,則被臨淵順勢拿在手中。

李羨魚垂眼去看。

見其上詳細記載了薑家兄妹的喜好,與行走言談上的一些習慣。

從錦書上看來,這對兄妹皆是今年告老還鄉的薑閣老的孫輩,亦是薑家的旁支,從小跟隨父母在徽州居住,今年九月隨父入京祭祖,十月便又要隨薑閣老離京,算得上是在玥京城曇花一現的生麵孔,既無什麼人脈,也並無幾個熟人。

隻要不做什麼格外出格的,引人注意的事,想來並不會被人發覺。

李羨魚彎眉,輕聲讚道:“皇兄想得好周到,這樣應當便不會露餡了。”

臨淵的視線則落在那張打開的請柬上。

“兩日後申時,東宮赴宴,給薑家兄妹。”他念讀一遍,又看向那張錦書,眉梢微抬:“薑家兄妹?”

他皺眉:“公主為何不以自己的身份入席,而要扮作他人?”

李羨魚紅唇微啟,話到齒畔,卻又沒了聲音。

要是她以自己的身份入席,臨淵便隻能暗中跟著她。

臨淵要是不現身,又怎麼能讓世家子弟們過來相認呢?

畢竟這場宴席的目的,原本便是為了幫臨淵找到他的家人。

隻是如今事情還未有眉目,不好與臨淵說起,以免他最終失望。

於是李羨魚莞爾:“因為,我想與你一同入席呀。”

語聲落下,臨淵握著請柬的長指一頓。

他偏過臉來看她,又很快地挪過視線,隻低聲道:“公主開心便好。”

李羨魚彎眉看他,又從糖罐裡拿出一枚鬆子糖放進自己嘴裡。

待鬆子的焦香與糖塊的甜味一同漫開,她眉眼彎彎地道:“那便這樣說定了。”

*

天邊晚雲燒儘,夜幕重重降下。

披香殿錦榻上,李羨魚睡得不大安穩,纖細的秀眉緊蹙著,眉心一層層地泌出汗來。

她沉在自己的夢境裡。

夢見提前到了兩日後的東宮小宴。

她與臨淵扮作薑家兄妹一同入席,連第一茬送上的八寶攢盒都還未來得及打開,便有一對陌生的夫婦過來相認。

他們俯身與她道謝,說這些日子多謝公主照拂。

臨淵也將那串金鈴還給她,說祝她往後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她站起身來,又被趕來看熱鬨的世家子弟們團團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對陌生夫婦把臨淵帶走。

眾目睽睽下,她甚至都不能問一聲,他的本名叫什麼,還會不會回來。

當夢境裡的少年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儘頭時,李羨魚終於從夢境裡驚醒。

她捂著心口從床榻上坐起身來,羽睫隨著呼吸而輕輕顫抖。

好半晌,才伸手撩開了紅帳,小聲喚道:“臨淵?”

殿內寂靜,回應她的,唯有遠處燈燭燃燒所發出的輕微聲響。

“臨淵?”

李羨魚又喚了一聲,仍舊是沒有回應。

臨淵不在殿內。

仿佛夢境成了真,那名總是跟在她身側的玄衣少年,終於也像是春來時梅花上的雪露一般,在日出之前,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李羨魚輕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想,臨淵應當是暫且忙自己的事去了。

興許一會便會回來。

李羨魚沒了睡意,披衣站起身來,就著長窗外透來的微弱月光行至窗畔。

窗外夜色靜謐,鳳凰樹的樹葉被夜風搖動,在窗前投下一重又一重搖曳的影。

李羨魚將手肘支在窗楣上,托腮望著天穹上圓如白壁的明月。

今夜的披香殿似乎格外安靜,細想來,應當是少了那名會給她念話本子的少年。

但李羨魚想,遲早會有這一日的。

她應當提前習慣才是。

李羨魚這般想著,心緒卻始終不高。

她索性從長案上又拿了那罐鬆子糖過來,就著月色一枚一枚慢吞吞地吃著。

當她吃到第三枚,都快嘗不出甜味的時候,沉在夜色裡的鳳凰樹倏然輕微地搖晃了一下。

李羨魚下意識地抬起眼來。

她看見玄衣少年身姿輕捷地從鳳凰樹繁茂的枝葉間門躍下,黑靴點地,一個縱身,便到了窗楣跟前。

兩人對上視線,臨淵動作微頓。

“公主?”

臨淵鬆開緊握佩劍的右手,逾窗進來,發梢與夜行衣上皆有被夜露沾濕的痕跡:“公主還未就寢嗎?”

李羨魚沒有回答。

她捧著糖罐望著踏夜色歸來的少年,羽睫沾露,杏花眸裡水色盈盈。

臨淵微愣,轉瞬似是覺出理虧。

他單手摘下鐵麵,放低了語聲與她道歉:“我不知公主會醒——”

他想說,下次離開,會留張紙條。

而李羨魚倉促扭過臉去,帶著心思險些被窺破當場的心虛,不讓臨淵看她的眼睛。

她胡亂找出理由,嗓音裡猶帶哽咽:“你偷偷出去玩,都不帶我。”

語聲落下,殿內又是一靜。

臨淵默了半晌,想起上次帶李羨魚出去時的種種艱難來。

他原本以為,那是最後一次。

良久,他妥協似地輕闔了闔眼。

“公主想去哪?”

李羨魚輕愣,她緩緩轉過臉來,看向貼窗立著的少年。

她尚帶水意的杏花眸微微亮起,語聲很輕,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期待:“臨淵,你要帶我出去玩啊?”

臨淵轉過視線,垂眼看她。

李羨魚的情緒變得這樣的快,以致於讓他都有一種受騙的錯覺。

好在,李羨魚並未給他過多思忖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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