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整本書上落了厚密而均勻的一層灰塵,這才看起來,像是一道灰色封皮一般。
若是她伸手去拿,恐怕都能在封皮上留下兩個清晰的指印來。
李羨魚有些困惑:“怎麼都落了那麼厚的灰塵?父皇素日裡,都不讀書的麼?”
她想了想,自語道:“還是,我沒把父皇讀的書找到?”
臨淵取出火折點亮,視線落向眼前一望無垠的書海。
“臣替公主去找。”
李羨魚卻抿唇輕輕笑起來:“我想自己找。”
她覺得在一堆書裡,找出一本特殊的書也挺有意思的。
便像是在玩藏貓一樣。
她這般想著,便帶著臨淵,借著燭光往深處走。
兩人一同走到藏書閣深處,李羨魚終於發現一本看起來乾淨些的藏書來。
她杏眸微亮,踮足去拿:“臨淵,你看這本,這本似乎沒有落灰。”
臨淵側首。
一眼便看見了書脊上的名字。
《房中術》。
少年瞳孔一震,劈手便將那本該死的書搶過,背到身後。
李羨魚指尖落空,回過身去望向他,訝然道:“臨淵,你怎麼又把我的書拿走了?”
她伸手去拿,臨淵卻立時閃身避過。
臨淵緊握著那本書不放,語聲毫不遲疑:“這本書,公主不能看。”
李羨魚愈發不解:“為什麼不能?”
臨淵劍眉緊鎖,握著那本房中術如臨大敵,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驀地,他眸底寒光一現,立時熄滅了手中火折,驟然抬眼看向遠處。
“有人來了。”
不待李羨魚作答,他迅速將那本房中術放回書櫃,將李羨魚打橫抱起,避之梁上。
李羨魚也伸手掩口,將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咽下,又移落視線,往來時的路望去。
‘吱呀’一聲輕響,朱紅的槅扇再度被人推開。
月色自庭院中照來。
李羨魚清楚地看見,這次進來的,既不是金吾衛,也不是守門的那個老宦官。
而是一名陌生的年輕宦官。
他身後,還跟著一名穿綠裙子的小宮娥。
李羨魚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裡。
他們也是過來看書的嗎?
她想,那希望他們在拿書的時候能夠留意些。彆像她這樣,碰了一指尖的灰才好。
正思量間,年輕宦官已帶著小宮娥走了過來。
他們停在她與臨淵藏身的橫梁底下,神情親昵地說著小話。
那宦官伸手抱著小宮娥的腰,低頭去親她的耳朵,原本尖細的嗓音壓得低低的,像是怕人聽見:“我的小星星,我的小月亮,這幾日不見,我可想壞你了。”
那小宮娥臉色紅紅的,也伸手抱著他的背,語聲又酥又軟,帶著一點嬌嗔:“都怨你。你分明知道我的配房在哪,都不來看我。我等了你好幾夜,等得人都瘦了一圈。”
宦官哄她:“我這不是我過來看你了麼?”
他說著,麵上微微漲紅,像是有些急切:“好容易今夜我們一同上值。**苦短,我可等不得了——”
他說著,便將那小宮娥翻轉過來,將她往書櫃上推,讓她趴伏在書櫃的隔板上。
右手則在袖袋裡摸索了一陣,很快尋摸出一個模樣古怪的物件來。
而正在此刻,李羨魚倏然覺得眼前一暗。
是臨淵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少年清冷的香氣罩落下來。
他俯身欺近她的耳畔,咬牙低聲:“公主闔眼。”
她在臨淵的掌心裡輕眨羽睫,有些不明白臨淵為什麼要讓她闔眼。
是怕她看見那宦官手裡拿著的東西嗎?
可是她已經看見了。
那是一個玉雕的擺件,看起來又醜又奇怪。
是她見過最難看的東西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拿玉去雕那麼難看的東西,難道是有什麼特彆的意義嗎?
李羨魚想轉身去問臨淵。
但梁上的地界這般狹窄,她像是一轉身便會掉下去。
便隻好微微仰起臉來,就這樣輕聲問他:“臨淵,他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呀?”
她猜測道:“是什麼工具嗎?”
看起來,有點像個搗藥的藥杵。
話音未落,她便聽臨淵在她耳畔咬牙道:“公主!”
李羨魚輕縮了縮身子,隱約覺得臨淵似乎有些生氣了。
他的語聲低啞,心跳聲卻是這般迅疾,在靜夜裡宛如疾雨。
捂著她眼睛的掌心也變得這樣的燙,像是要將她的麵頰也一並燙紅。
李羨魚有些怕他一生氣,就將自己丟在梁上不管了。
便悄悄收了聲,乖乖地闔上眼睛。
臨淵也鬆開了遮住她眼睛的大手,轉而捂住她的耳朵。
四麵安靜下來。
李羨魚覺得自己似乎聽不見他急促的心跳聲了。
可視覺與聽覺不在的時候,其餘感官卻又被這樣無限地放大。
她覺得臨淵的指尖是這般的燙,拂落在她頸側的呼吸也是這般的熱,像是要將她放在身上蒸熟。
李羨魚想躲,但梁上的空間著實狹小。
她一側身,便撞上臨淵堅實的胸膛。
她麵上愈燙,本能地換了個方向閃躲,身子卻又失去了平衡,往梁下墜去。
臨淵不得不鬆開捂著她耳朵的手,緊緊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從橫梁的邊緣撈回來。
李羨魚覺得耳畔風聲一動,自己像是在空中掉了個個,有些暈頭轉向。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從背對著臨淵變成了麵對著他。
臨淵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她的腰肢,而她正坐在他修長的腿上。
夜色裡,少年薄唇緊抿,牙關緊咬。
一雙本就濃黑的眸子愈發黑沉得像是夜色。
他看著她纖細的頸,柔軟的唇,眼神是那樣的凶,像是狼盯著兔子。
而隔著一道並不算寬闊的橫梁。
她聽見那穿綠裙子的小宮娥低低喚了一聲。
嗓音那樣的酥,那樣的軟。
令李羨魚都跟著緋紅了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