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的冬日裡,少年的懷抱溫暖,指尖滾燙。
李羨魚雙靨緋紅,局促地伸手推他:“你,你守著我做什麼。”
她在披香殿裡好好的。
又不像是什麼珠寶玉器之類的物件,不看著便會被人偷走。
臨淵不答。
他劍眉緊鎖,視線卻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地方。
李羨魚在他的懷中轉過臉去,對上顧憫之的視線。
一張本就微紅的小臉徹底紅透。
這、這也太失禮了些。
她這般想著,慌忙伸手去推臨淵,語聲努力地放輕,試圖隻讓他一人聽見:“臨淵,你快放開我。顧大人還在這。”
臨淵非但沒有放手,握著她的素手的長指卻收得更緊。
他眸底晦暗,像是燃了一把暗火。語聲裡卻像帶著霜刃,又冷又厲:“臣從未聽過,大玥有讓太醫進公主寢殿診脈的規矩!”
李羨魚連耳緣都紅透,語聲裡也像是要冒出熱氣:“你想到哪裡去了——今夜是父皇召我去禦前。我裝病不去,顧大人這才過來,替我掩飾一二。”
臨淵抿唇,仍不答話。
但終究是鬆開了桎梏著她的大手。
李羨魚得了自由,便赧然地望向顧憫之,低聲道:“顧大人,臨淵他不是有意。”
顧憫之垂下眼簾,斂下眸底的思緒。
“無事。”他語調平和,依舊是如常自醫箱中取出脈枕,放在麵前的長案上,對李羨魚頷首示意。
李羨魚便走過去,略微撩起衣袖,將皓腕擱於其上。
顧憫之在她的腕上覆上絲帕,修長的手指搭在腕脈上,垂眼凝神。
像是並未看見立在李羨魚身旁,眼神不善的少年。
遠處的銀漏一滴連著一滴落下。
李羨魚坐在兩人之間的玫瑰椅上,漸漸有些坐立難安。
就在她眉心快要出汗的時候,顧憫之終於收回了長指,對她道:“公主無恙。臣提前開些滋補的方子,公主每日兩服便好。”
他取過一張宣紙,低頭執筆,將藥方寫好後遞與她,又道:“至於陛下那,臣會說公主偶然風寒,不宜麵聖。公主這些時日,切莫出門便好。”
既免疑心,也可不讓身子受寒。
李羨魚抬手接過,輕聲與他道謝:“多謝顧大人了。”
顧憫之並不承她的謝,隻是溫和道:“為公主診脈,原本便是臣的份內之責。”
他淡垂眼簾:“公主若有不適,可隨時傳喚臣。無論,何時何地。”
臨淵驟然抬眸望向他,握著佩劍的長指收緊,鳳眼生寒。
顧憫之並不他顧,像是並未看到他淩厲的神情,隻是從容自長案後起身。
窗外的夜色已深。
他自然沒有繼續留在公主寢宮的理由,便輕聲與李羨魚辭行。
李羨魚也站起身來,送他到廊廡上。
待顧憫之的背影消失在廊廡儘頭,她方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殿。
槅扇方掩,皓腕便被人握住。
少年皺眉,一把便從她手裡拿走了那張方子。
李羨魚一愣,本能地踮起足尖想拿回來。
“臨淵,你拿方子做什麼?你看不明白的——”
臨淵劍眉皺得更緊,修長的手臂抬起,輕易便將方子舉到她夠不著的高度。
“臣識字。”
他丟下這三個字截住她的話,便抬目往藥方上看去。
“紅棗,當歸,阿膠,丹皮,生薑,桂枝,三碗水煎作一碗,早晚服用,直至無需此藥。”
他皺眉:“這是什麼方子?”
他雖不是太醫,但基本的藥材還是認得。
其中好幾味都是補氣血的藥物。
李羨魚的身上並無傷勢,何須服用這些?
話音落,卻見李羨魚耳緣微紅,愈發是踮高了足尖去夠那張藥方,語聲羞急:“臨淵,你快還我。”
臨淵微頓。
少年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耳後略有一線薄紅。
他立時垂手,將方子還給了李羨魚。
李羨魚匆匆接過,迅速疊好。
麵上的紅雲未褪,又想起方才的窘迫,麵上愈燙,索性便背轉過身去,坐在玫瑰椅上,自顧自地去往博山爐裡添著香藥,不再理他。
臨淵在她身後立了會。
見李羨魚依舊是氣鼓鼓的模樣,便垂眼,從箱籠裡拿了些話本子遞過去。
他問:“公主可想聽話本?”
李羨魚拿著小銀匙的指尖微頓,卻仍舊是不轉過身來,也不抬手去接。
她道:“那些話本子,我都看完了。”
臨淵忖了忖,複又問:“公主當真不聽?”
李羨魚賭氣道:“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