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城依然下著大雪。
章垚手底剩下不多的將士,都是從東鄉老家一路追隨過來的。
再多的忠心,也在一路的顛沛流離中散得七七八八。
如今守著淒城,朝不保夕,人幾乎都麻木了。
偏偏這一日傍晚時,城外隱隱約約傳來熟悉的歌聲。
起初遙遠縹緲,聽不真切。
漸漸地,歌聲越來越清晰,竟然是東鄉流傳甚廣的鄉間小曲。
唱的人有男有女,說不上多麼動聽,甚至還有些跑調,但是足以讓淒城中所剩不多的將士們心思動搖。
“要是能回家就好了……”
“我不是死在外麵,我家裡還有八旬老母。”
“我離開時,我媳婦就快生了。”
淒城裡,將士們三三兩兩地說著淒涼的話,軍心渙散。
不知是誰,終於忍不住道:“不然……我們投降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東鄉最後剩下的一點兒氣勢也沒有了。
陸懿舟和時荔站在淒城外等到半夜。
雪停下了。
皎潔的月光照在素白的雪地上,映著淒城的大門緩緩打開。
東鄉的將士們一個個排著隊走出來,惶恐又期冀地看向他們。
在這些人中,並沒有章垚的存在。
他畢竟是章玟的長子,哪怕敗了,也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階下囚。所以在淒城投降的前夕,自裁於城樓之上。
這天下,終於儘歸南越。
淒城是南越收複的最後一座城池。
進城之後,每個人都很忙。
蘇仲堯忙著更換布防,陸懿舟忙著安撫百姓,讓底下早就做好準備的人連夜開了粥鋪。
在這個眾人惶恐不安的夜晚,熬起幾大鍋濃稠的白粥,撫慰百姓惶恐之心。
連日的冬雪,城中生病的人也不在少數。
時荔也閒不下來,隨便換了一張臉,就在粥鋪旁邊又搭了一個小棚子,專門給城中生病的老弱婦孺按脈義診。
所有人都忙了一個通宵。
等到第二日啟明星出現在天邊時,時荔的小棚子前才堪堪沒了病人。
她捏了捏凍得通紅的手指,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