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你不愛聽的,那裡都是長輩,有什麼話不能私下裡來說?鬨得大家都不過去才好?何況那兩個婆子皆要在維持家中生計,如今這一去怕是不好了,倒底是較真了些。”薛寶釵輕歎,愛說教的毛病又犯了。
“既不惹事,但也不懼有人挑事,姐姐怎麼反倒不明白這意思?”林黛玉揪著帕子,方才便同陸姑娘便談及了事,確實沒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冷笑道:“何況是她們先起頭欺負了紫鵑、雪雁,你們既有空不解決問題倒來勸導我們被欺負的,倒要我們忍氣吞聲維持該有的體麵,我讀的書少,真不知道是哪本
書上的道理?”
*
最後,顧淮璟提著已然空了的食盒回了書院,不妨卻見有人在同顧青青說話。
正是大好了的舒青被付夫人拽著來同顧青青道謝。
舒青性格開朗為人活潑,一番交談下來顧青青觀感極好,但見她依舊身著男裝,倒真像個富貴公子,疑惑道:“舒青丫頭不喜歡穿裙子?”
“倒也不是,隻是既然決定要女扮男裝去書院,便該時時不能放鬆,免得功虧一簣。何況衣服隻要舒適便好。”舒青並不在意此事,如今穿慣了長袍讓她換回紗裙她怕是還不習慣呢!
這話一出,倒是讓顧青青對這個小姑娘好感多了幾分:“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付姐姐你這個丫頭當真養得極好,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不過是個瘋丫頭罷了,倒值得你高看了。”付夫人見舒青都把顧青青帶得都猜拳打手板玩,不免笑道:“倒真是奇了,我這般被你說古板無趣的卻偏生養出小青這般活潑的姑娘,你原先何等古靈精怪,兒子小小年紀成熟穩重,嚴肅守禮,難不成真應了你曾說過因為缺什麼就會刻意給子女培養什麼嗎?”
“我隻能說,淮璟雖是我兒子可我並未曾真正教導什麼。或許是有我這麼不靠譜的娘他才那般懂事。”顧青青同舒青猜手板頭也不抬隻是回話:“不過你也彆把淮璟想得太死板守舊了,我前幾天才問他願不願意去他媳婦家入贅,你猜怎麼著?他居然沒反對!隻要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不是?”
“淮璟這麼小的孩子居然定親了?”付夫人的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失落,她今日來除了感謝昔日好友之外就是看看能不能結成親家,她也不求女婿如何身居高位,隻求姑娘嫁過去婆媳、家宅和睦,顧青青的為人她是知道的,性子有趣,定不會為難兒媳,舒青也能安穩度日。
尤其是她家姑娘男扮女裝在書院上學不知被多少外男見了真容,若此事被發現,婆家定不能饒了她,若遇到迂腐的,浸豬籠沉塘沒準也是可能,她可不敢拿閨女去冒險,何況淮璟人長得極好,性格也極好,雖是讀書人半點不迂腐,若同顧青青結為親家才是最為穩妥的。
顧青青這局猜贏了,隨後輕輕打了舒青的手板笑道:“是指腹為婚,或許指腹為婚都說不上,我同親家母說親的時候不過十四五歲,隻是約定若她婚後生了小閨女我若生了兒子便定下
這門親事。”
見長輩談及顧淮璟的婚事,舒青不免想起每日在花壇旁啃饅頭的俊朗少年,他那般清清冷冷生人勿近的性子會喜歡被長輩強加的婚事嗎?
“怎麼?自己不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卻早早定下了?”付夫人笑著打趣。
顧青青擺了擺手:“我兒媳那可是仙女!要不是我給這臭小子先占著位置,他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哭呢!”
付夫人見顧青青神色自若,便知此事肯定沒了挽回之地,便笑著說起了其他趣事。
有舒青這個鬼靈丫頭在氣氛更為熱絡。
等顧淮璟換好衣服敲門進來時,顧青青正擼起袖子信誓旦旦的說要教舒青做冰沙、冰酪等冷飲。
顧淮璟看著母親興致勃勃的勁兒便沒打算掃她興,正想退到一邊看她如何教舒青,可顧青青見他就宛若見到了救命稻草:“我的兒,快過來教你舒青弟弟!”
顧淮璟對此已是見怪不怪,但他敏銳的感覺到一旁坐著的那位夫人好似從他回來便在悄悄瞅著自己,摸不準對方有何意圖他隻是淡淡行了禮。
付夫人本就好奇顧青青的爹是誰,但又怕惹惱了她也不敢問,如今一見顧淮璟,她猜到了七八分。
卻也沒想到顧青青那日後憤恨之至想流掉的孩子最終還是完好的降臨在了人世。
也不知是救贖還是孽緣。
想了想,付夫人看著接替顧青青教閨女製作冷飲的顧淮璟問道:“淮璟可準備金秋的鄉試了?”
“起早貪黑的卷著呢,我早就說了不必太勞累了,他就是什麼都不做等著繼承家業就行了,保證能讓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愁,他偏不信,非要考科舉。我也是無法呀!”顧青青說話時眼睛裡的笑意都要溢出,讓人隻覺不靠譜,全當笑話來聽。
顧淮璟亦是如此,他從小便聽母親各種吹噓家產,可真正卻連買個肉包子的錢都還得從自己手裡扣,現在他已經成熟了,完全能無視母親異想天開的夢話,依舊忙碌著手裡的冰酪,又將香甜可口的瓜果切碎點綴在上,清清爽爽的配色讓人在炎熱的夏季感到絲絲涼意。
舒青在一旁驚訝的看著顧淮璟宛若老師傅一般井然有序的製作美食、擺盤,聖賢書上都說君子遠庖廚,確實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
還有男子會下廚。
可付夫人卻不能當笑話來聽,她狐疑的看向顧青青,思索著她這句“繼承家業”是不是要準備奪回那個老頭的家產?畢竟現在老頭雖然退位了大部分勢力還都捏在手裡呢!若顧青青有意去爭搶,以那老頭對顧青青病態的愛還真的指不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