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灰原哀目光掃過大廳裡的人。
剛才她也在二川肇墜亡的現場,知道刺蝟頭青年手裡攥著一盒“死亡留言”。所以遺書不可能是他留下的——這不是自殺,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最壞的情況下,這間大廳裡,可能同時存在著兩個凶手——一個在一年前殺死河埜的人,和一個剛剛殺死了刺蝟頭編輯的人。
而這裡的嫌疑人,一共也才三個而已……
三分之二的概率,灰原哀現在看誰都可疑。
再加上己方武力值不行的人太多,萬一揭穿情況以後,場麵過於混亂,被凶手或者凶手們趁亂撈個人質,江夏的處境會變得很被動——從剛才的卡車的事來看,羅伯和江夏彼此不像是同伴,羅伯未必會幫忙。阿笠博士和孩子們就更不用指望了,那個紮馬尾的女高中生也瘦弱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細算下來,他們這邊能打的,好像就江夏一個。
灰原哀看了看非常可疑的天土老板和禿頭冒汗的主編,又看看和江夏並不算熟的羅伯,最後瞄了一眼一群小孩、阿笠博士這個老人,以及纖細柔弱的遠山和葉,低聲說:
“要不先假裝不知道,等天亮報過警再說?……或者我先幫你找點繩子過來?”
——等嫌疑人們睡著之後,一個個敲門闖進去,夜襲把凶手麻暈捆牢……這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解決方案。
正好她帶了幾管麻醉劑——自從上一次被佚名小姐口頭接納為佚名組織的外圍成員後,灰原哀身上就總帶著一些這類東西。這讓她有一種和組織同步了的微妙安心感。
江夏卻沒有接受這個建議,他輕輕搖頭,認真道:“離天亮還有很久,不能高看罪犯的心理素質——如果他糾結過後,覺得這件事瞞不過我們,趁夜卷著行李離開,後續會很麻煩。”
而且蜘蛛公館那邊還有一起案子。等破完案,他還得儘快去找琴酒和伏特加彙合,防止兩個忙碌的黑衣人嫌他動作慢,丟下他提前跑去月影島……
灰原哀若有所思地看著江夏,感覺他似乎已經有了主意:“你有辦法報警?”
隨著這句話出口,她忽然想起了旅館裡那部奇怪的座機。
——以往遇到類似的封閉情況時,電話線往往都是被直接剪斷。
但這一次,卻是整根電話線都不見了。
這或許意味著……
“電話線沒被毀壞,而是被藏起來了……你有辦法拿到它?”
灰原哀一想到很快就能找到警察、結束這起案件、回房間睡個好覺,眼睛略微一亮。
江夏正想點頭,卻忽然記起一件事。
他低頭看向沉穩冷靜、除了外表是小孩以外,怎麼看都像個優雅大人的灰原哀。
忽然就想起了原世界線裡,這個假小孩假裝肚子痛,滿地打滾,逼藏著電話線的人把線交出來的一幕。
……說來慚愧。他有點好奇。
江夏看看灰原哀,按下冒頭的良心,再看看灰原哀,再按下良心……
灰原哀正側耳等著聽“找到電話線的方法”,卻半天沒聽到動靜。
她疑惑地抬起頭。
就見江夏直勾勾盯著她,欲言又止。
灰原哀:“……?”
“那個……”江夏措了措辭,彎下腰低聲說,“你裝成急性闌尾炎,肚子痛倒在地上打滾的話,那個人或許就主動把線拿出來了。”
灰原哀:“……”
她想了想那個羞恥的場麵,原本凝重的神色慢慢僵住。
……要是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大人就算了。可是現在,江夏就在旁邊,此外還有一個知情的阿笠博士。
灰原哀目光一飄,看著黑色窗戶上倒映出的沉穩的自己,陷入沉思。
……如果換一個人拿她當工具人,她可能要借機敲詐一隻時尚新包。
倒不是自己買不起,主要是想看看對方肉疼的表情,用那種心痛來彌補自己的羞恥。
不過,江夏的提議其實有點道理。想無傷拿到電話線,這、這似乎確實是個辦法。
灰原哀看了看大廳裡整潔的地麵,默默構思著待會兒打滾的姿勢和台詞,並積攢了一下勇氣。
但即使決定了要做,也到底還是有點尷尬。
她麵色鎮定,嘴卻停不下來,緩和氣氛似的嘀咕道:“小孩得了闌尾炎他就會交出電話線……那種人真有那麼好心?等等,也就是說你已經知道是誰藏起來了電話線?知道是誰的話,應該還有彆的辦法吧。”
本來隻是尷尬時的沒話找話。
誰知話音剛落,灰原哀忽然眼尖地看到江夏目光飄向旁邊,像是有些心虛。
灰原哀:“?”
她回憶了一下江夏剛才的動作,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於是帶點震驚地拉住他,確認道:“……你真的有彆的辦法?”
江夏:“……”
他雖然有不少轉移彆人注意力的方法,說起話來也很擅長避重就輕、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彆處去,借以規避他不想討論的話題。但像現在這樣被直接抓住詢問的時候,還是不太習慣如此直接地撒謊。
灰原哀問完,就看到江夏眼神又往旁邊飄,並很輕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微不可見,但確實是在點頭。
灰原哀:“……”
……好險,她剛才都準備躺下了。
而現在……
灰原哀立刻收起了放在地板上的注意力,重新站得筆直,眼角微跳道:“有辦法就自己去!”
江夏有點失望似的小幅度歎了一口氣。
片刻後,他幽幽轉過身,看向大廳裡的那幾個可疑人員。
灰原哀見狀,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有點擔心。
在江夏走向那邊的時候,她一伸手拉住人,低聲說:“我想先聽一聽你要用什麼方法。如果不是很穩妥的話,我、我其實也可以……”
“沒事,很穩妥。你幫點彆的忙就行……”江夏深切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良心,覺得它在奇怪的地方有些過於豐富。
他囑咐了灰原哀幾句話,朝她揮揮手,心情一般地走到了三個嫌疑人旁邊。
然後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按住很懵的天土老板,手探進他口袋裡一拽。
……拽出了一捆整齊盤在一起的電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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