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不由得重新打量高展,欣慰而又詫異。
誰能想到,不成器的高展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贈刀、托命,蘊含著“舍與得”的大心胸、大智慧。
咂舌半天,對韓豐說道:“我兒將寶刀贈你,便是‘以命相托’,你當擔負‘以命換命’之責。”
“是!”
韓豐單膝跪倒在高展麵前,接刀受命,自此跟隨在高展身旁。
……
高俅帶著老都管等人離開。
老都管察言觀色,見高俅神情凝重,試探著“抱怨”:
“可惜了那把好刀,相公割愛給了小衙內,小衙內不知輕重,竟隨隨便便給了韓豐。”
“不!”
高俅搖頭,“老夫替我兒高興。寶刀有價,忠誠無價,我兒贈刀,便輕輕鬆鬆籠絡了韓豐。韓豐重恩重情,必當誓死效力。”
老都管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哎呀呀,是老奴淺薄了,可是太尉您為何悶悶不樂?”
高俅反問老都管:“我兒病了一場,心性大變,數日前還率性胡為,如今卻機謀深沉,你不覺得反常嗎?”
老都管不敢接話,隻是含混、小心地應付:
“老奴想來,衙內或許是長大了吧。算下來,他已年滿十八歲。”
“嗯,大了,也該成家立業了。”
老都管立刻逢迎道:“老奴這就托人去物色王公貴族家的大家閨秀,替小衙內說一門好親事。”
高俅沒說話,心裡卻立時想到一個人。
兒子高展若能與她成親,便是祖上積德,祖墳冒煙,高家至少三代無憂。
怕隻怕,落花有意,流水罵娘。
想到此處,吩咐老都管:“你去做件事,務必周全……”
……
午後。
八馬禦街儘頭,豐樂樊樓之上。
高展憑窗遠眺,大宋宮廷禦苑儘收眼底,隱隱傳來笙鳴鼓樂之聲。
道君皇帝趙佶會不會正在某個宮殿之中逍遙?
宮女裸伴、寫書作畫?
他若知曉二十年後金兵南下、北宋覆亡,趙家子孫男女要被抓到金國為奴做娼,會不會少一些笙歌燕舞,多一些軍國操勞?
可惜了宋廷宮闈那麼多好女子喲,給我多好?
“唉!”高展頓歎一聲。
身後跟隨的秋月、海棠相互對望,不敢多言。
角落侍立的韓豐聽而不聞,照舊如木刻石雕。
突然,他耳朵一動,聽到遠處的動靜,身子一晃,堵在門口。
過了一會兒,樓梯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隨即門外嚷嚷起來。
“衙內在這裡嗎?”
“小的有好消息通報衙內。”
韓豐確認都是高展的舊相識,才放下心來,重新退到角落侍立。
門外湧進一大幫溜須拍馬、腆臉諂媚的幫閒。
領頭的看到高展,恭維著大笑:
“我就知道衙內來了這裡,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們說到做到,已經將您日思夜想的妙人兒送到府上,您趕快回家儘情享用吧……”
高展皺眉:“誰?”
那幫閒急忙賠笑:“瞧您說的,當然是林娘子啊?”
高展大怒:“誰讓你們乾的?”
“這……”
幫閒一愣,旋即笑道,“明白明白,千錯萬錯都是小人的錯。
“若太尉見怪、言官彈劾,儘管推到小人身上。”
其他幫閒隨聲附和:“自打林衝寫了休書,林娘子日日夜夜獨守空房、寂寞難挨,衙內您大慈大悲,權當做善事,去陪陪她吧。”
“對對對,今天絕對沒有和尚搗亂,衙內儘管放心大膽、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眾幫閒來拉扯高展,卻被高展連蹬帶踹,踹翻了兩三個。
“玩玩玩,玩你買了個表!滾!都給我滾!”
不明所以的幫閒們麵麵相覷,一個個灰溜溜地下了樓。
高展怒氣未消。
若想做得大事,身邊決不能留下這幫人。
至於林娘子,他是有原則的:君子好色,取之有道,絕不趁人之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