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如此,越說明雷橫沒把我放在眼裡,故意不來。
又暗自想到:梁山一百單八將,七十二名在鄆城。
宋江、朱仝、雷橫都是一夥,差官衙役也都聽從他們的號令,隻怕早晚還要與晁蓋、吳用、公孫勝、劉唐、阮家兄弟沆瀣一氣。
這支隊伍著實不好帶,我這個鄆城知縣隻怕是全天下最難當的知縣。
若不把宋江、朱仝、雷橫等人拿捏到位,不光站不穩腳跟,早晚還有性命之憂。
幸好自己還從京城帶來了韓豐、淩振,以及一百名護衛軍。
時文彬將高展等人迎入縣衙,讓縣丞、丞驛、工房的官差給高展帶來的上百名護衛安排住處,不提。
接下來的數日,高展與時文彬辦理交接手續,查點府庫錢糧。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鄆城縣太窮了。
這麼大的鄆城縣,府庫當中的銀子總共不足千兩、銅錢不足萬貫,糧食也沒多少。
這要是有個水災、旱災、蝗災,連開倉放糧、舍粥賑災的錢糧都不夠。
再一翻收支台賬,更讓高展氣悶。
竟還有許多向地方鄉紳借錢借糧的備份借條、飯店酒樓的欠賬。
粗略算一下,光錢款就欠了白銀三千多兩、銅錢三萬多貫,糧食更是無法統計。
這些欠條、欠賬多是時文彬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欠下的。
時間最長的已欠了十幾年。
嚴重的資不抵債啊!
高展鬱悶,我怎麼來到這麼一個破地方?
想當初在太尉府,彆說高俅,我自己也隨隨便便支出千貫萬貫。
也彆說太尉府,林衝買一把寶刀還花了一千貫呢。鄆城縣府庫存錢都不夠買幾把寶刀的。
本想主政一方,吃香的喝辣的,這倒好,還得先搞錢才行!
媽的,治下強盜橫行、手下不聽調遣、府庫錢糧空虛……以後的日子注定不好過。
……
交割手續辦完以後,高展請時文彬喝酒。
詳談鄆城風土人情,細問大小官吏性格品行,裝模作樣請教治理之道。
時文彬離任在即,加之吃了三五杯酒,難免感慨傷懷。
又見高展誠懇,就發了一些感慨,說一些“能力不濟、治理無方”之類的話。
“下官無能,在鄆城兩年多,鄆城縣還是個窮縣。
“雖稱不上民生凋敝,但戶口不增、百業不旺,小小縣城東西南北四條大街,商戶攏共不過一兩百戶。
“鄉間的百姓土裡刨食,日子過得更是淒苦,眼下又值青黃不接,黎民百姓還要找鄉紳大戶借糧度日。
“加之這兩年,治下梁山聚集了一夥強人,以白衣秀士王倫為首,手下聚集了林衝、杜遷、宋萬等強人,整日打家劫舍、攔路行凶,害得百姓苦不堪言。
“高知縣前來鄆城上任,滿城百姓都甚是期待。
“您出身太尉府,抬頭看得見皇上、豎耳聽得見皇命、張手調得動天下兵馬,來到鄆城必能造福黎民。
“還望高知縣借助高太尉的這層關係,多解鄆城百姓之憂。”
時文彬這番話,既有真話,也有假話;既有期待,更多的是擔心。
他怕高展是個紈絝子弟,來到鄆城魚肉百姓,把個鄆城縣糟蹋得更加亂七八糟、民不聊生。
高展當然聽得出來。
“時知縣這樣說,是給小弟留著臉呢。既然滿城百姓知道我的出身,想必沒少罵我,也定然瞧不起我。
“我這人有自知之明,能當這個知縣全仗著太尉的關係,名聲更糟糕透頂,比不得時知縣十年寒窗、一路功名,兩袖清風、胸懷百姓。
“不過時知縣請放心,我這人雖然臭名遠播,但我有靠山、有資源,也還有‘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誌願。
“隻要我在鄆城縣一天,就算做不到像時知縣一樣愛民如子,也定要想方設法讓老百姓吃飽穿暖。”
時文彬聞聽急忙起身,深鞠一躬:“高知縣如此說,下官也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