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為欒廷玉出謀劃策:“欒教師哪裡都不必去,為何不留在鄆城縣?”
“留在鄆城縣?”
“對”!
杜興道,“知縣相公四處張貼招賢榜、設立招賢館,愛才之心、求賢之誌堪比孟嘗、春申。
“以杜某淺見,欒教師一身好本事,若是留在知縣衙前效力,豈不比在祝家莊當個槍棒教師強上萬倍?”
欒廷玉輕輕搖頭,雙目茫然。
誰不想在官府當差?
所顧慮的是,他與高展有劫殺之仇,高展怎能收留?
縱然收留,若高展小肚雞腸、懷恨在心,他欒廷玉留在這裡豈不是任其欺辱,永無出頭之日?
再者,早聽說高衙內人品低劣,逼得林衝妻離子散,好男兒誰願為他賣命?
“欒教師不願留下來嗎?”杜興試探著問道。
欒廷玉苦笑推脫:“欒某戴罪之身,不敢妄想。”
杜興笑道:“你是怕知縣相公不予重用,誌向不得伸展吧?”
“也是躊躇之處!”
欒廷玉坦言道,“實不相瞞,欒某聽說,那高展是太尉高俅之子,平日裡胡作非為,是個不學無術、汙人妻女的小人,欒某伺候不起。”
杜興反問道:“你曾見他汙人妻女?”
欒廷玉搖頭:“不曾,但天下皆傳他汙人妻女,豈能有假?”
杜興又問道:“你可曾與高知縣說過許多話?”
欒廷玉又搖頭:“不曾!”
“可曾共過許多事?”
“也不曾!”
杜興笑道:“那小弟隻能說,欒教師臆斷了。
“實不相瞞,小弟以前也曾聽說高知縣是個浮浪子弟,壞事做儘。
“可他前幾日去往獨龍岡,與我和李員外促膝長談。
“小弟從來沒見過如此淵博之人。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堪比上古薑尚、三國孔明,我與李員外都驚為天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讓小弟尤其意外的是,都說他是紈絝子弟。
“實際上他卻時時感慨百姓淒苦、處處言說民生艱難,立誌要解民之憂、紓民之難。
“小弟不信,這樣的人能汙人妻女、大奸大惡,悲天憫人是裝不出來的。
“你若不信,大可到鄆城大街小巷走一走、看一看、訪一訪,聽一聽百姓如何評價他。
“是個淫邪小人?還是個勤勉廉官?
“說了這麼多,小弟隻是要勸欒教師放下成見,對麵溝通、共事相處,用不了三五日,對知縣相公定會有一個嶄新的認識。”
杜興言辭懇切,欒廷玉被說動了心。
皺眉沉思半晌,問道:“就算我想留下,高知縣會收留我嗎?”
杜興大笑:“不瞞欒教師,正是知縣相公要我來勸說兄長的。”
“當真?”
“千真萬確!!”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笑意。
欒廷玉急忙扭頭觀看。
隻監牢外走來一群人,為首的不是彆人,正是知縣高展。
身後帶著扈三娘、韓豐。
再後麵跟著楊誌、朱仝、雷橫、趙能、趙得等人。
高展麵帶笑容,走到近前,雙手抓了欒廷玉的雙手,說道:
“欒教師,下官正式邀請你留在鄆城縣,為國報效、保境安民,還望不要推辭!”
人怕見麵、樹怕扒皮,高展不計前嫌、既往不咎,反倒讓欒廷玉窘迫難當。
他猶豫了一下,下跪磕頭:“罪人欒廷玉無德無才,恐負期待。”
高展勸道:“你就不要謙虛了,杜管家、扈三娘都一再保舉,說你‘鐵棒欒廷玉’足智多謀、萬夫不當,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下官十分愛惜你。
“剛才下官請杜管家試探你,讓你將劫殺下官的責任推給祝彪,沒想到你光明磊落,寧死不願賣友苟活,與那祝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判若雲泥,下官更是欽佩。
“無論如何,請欒教師留下來,幫助下官治理鄆城、造福百姓、興旺百業,如何?”
欒廷玉暗暗心驚,又覺得慚愧。
心驚的是,幸好聽從內心,沒有將責任推脫給祝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