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在屋簷下沮喪地坐了。
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潘金蓮為何變卦不願搬去鄆城,又為何變得如此不講道理?
隔壁茶坊的王婆瞅見武大郎,嗑著瓜子走過來,問道:
“武大為何坐在門口不回家,跟你家娘子拌嘴了麼?”
武大郎臉一紅:“讓王乾娘見笑。”
王婆陰陽怪氣道:“這兩日你結識了高知縣,混成了‘武大官人’。
“孫寡嘴和祝麻子還賠了你兩千銀子,可是真的?”
武大郎道:“那是賠給高知縣的,我哪有那個命?”
王婆試探道:“高知縣一下子就掙了兩千銀子,多少總得賞你些吧。”
武大郎老實,靦腆笑著承認道:“賞了銅錢一百貫。”
王婆頓時瞪大了眼睛:“老天爺,竟有一百貫!
“一百貫也可以買牛買羊買房置地了,武大你發達了。”
隨即將手裡剩下的幾顆瓜子扔了,臉上顯現出羨慕而又討好的表情,說道:
“武大,老婆子我想跟你商量點事,又張不開嘴。”
武大郎道:“王乾娘請講。”
王婆道:“自打你搬來這紫石街,老身我對你們夫妻二人不錯吧?”
這王婆對武大郎實在不怎麼樣,尖酸刻薄當麵譏諷、背後戳脊梁骨的事情倒是沒少做。
可武大郎心善,客氣道:“多謝乾娘平日照應。”
王婆道:“既然你念老身我的好,我想求你點事。
“你看看,老身我年齡大了,兒子離家好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隻怕這輩子也指望不上。
“我窮困潦倒,又裡裡外外一身病,活不起、死不起、病不起。
“你能不能可憐可憐老身,借幾個錢給我使使?”
武大郎頓時麵露難色,吭吭哧哧為難道:
“錢上的事情我向來做不得主,都是我家大嫂管賬。”
王婆道:“這個無妨,隻要你同意,我去找你家娘子說。
“順便幫你勸勸她,夫妻之間吵架拌嘴都是常事,
“把你武大官人關在門外算什麼樣子,就這麼說定了。”
王婆去敲門,呼喚道:“娘子開門,是我。”
潘金蓮聽是王婆的聲音,打開房門。
見王婆和訕笑的武大郎站在門外,不便再發火。
將王婆讓進來,也任由武大郎進了門。
王婆擺出說和的樣子,打發了武大郎,隻將潘金蓮拉到樓上說話,順便借錢使用。
武大郎悄悄留意著樓上的動靜。
先是聽到兩人在樓上說說笑笑,後來聲音壓下去,再後來突然吵了起來。
沒等鬨明白怎麼回事,王婆怒氣衝衝地下了樓,嘴裡嘟囔著:
“不借便不借,都是街坊誰還求不著誰?你做初一,彆怪我做十五!”
王婆嚷嚷著出了門,武大郎猜出她借錢不成才生氣,也就沒攔著。
這時候,潘金蓮又衝下了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叱罵武大郎:
“混沌濁物,是你說要借錢給她的嗎?掙錢像吃屎那麼難,撒錢的路子你倒多得很……”
數落了好一會兒,武大郎隻像個木頭一樣呆呆地受著。
潘金蓮越發不待見,罵道:“今天為何不蒸炊餅?一百貫能花到你死嗎?”
武大郎趕緊悶頭去到廚房忙活。
高展讓他不要去做生意,看來不做不成,待在家裡隻有挨罵的份兒!
武大郎趕緊蒸了幾屜炊餅,挑出門去賣。
潘金蓮的心情才多少緩和了些。
上到二樓,用茬竿支開窗戶,開窗換氣。
哪知手裡一滑,叉竿滑落,不偏不倚正砸在一個路人的頭巾上。
那人立住了腳,正待要發作。
回過臉來看時,見二樓窗戶裡露出一張妖嬈的媚臉。
隻看上一眼,身子便酥了半邊,一腔怒氣直鑽過爪窪國去,變作一張笑吟吟的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