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經寄托著十九路軍全部希望的傭兵團二分隊一千多官兵,即將迎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場戰鬥。
穆青和的步兵1連的陣地是設在河灘的左側,距離河灘不到500米,河灘正麵是兩個機槍連梯次展開的機槍陣地,河灘的右側,也就是步兵1連的正對麵則是步兵2連的陣地。
整個伏擊陣地呈一個馬蹄形,把河灘周圍近兩平方公裡的區域完全包裹住。如果敵人從這裡登陸上岸,就會遭到任意方向的打擊。
而且在伏擊陣地的不遠處的後方,交替設立了三個迫擊炮陣地和一個施耐德步兵炮陣地,總共18門81毫米迫擊炮、6門75毫米步兵炮和兩門150毫米重迫擊炮已經枕戈待旦。
但是,穆青和現在更緊張了,遠方的炮擊火光和雷鳴般的爆炸,讓他知道了前方的戰況是多麼激烈,而自己的眼前依然是一片寂靜和黑暗,除了河麵吹來的風聲,還有趴在自己身邊旁邊這個連部的通信兵張二毛緊張得渾身戰栗,牙齒打架的聲音。
穆青和還好記起了自己連長的職責,他儘量讓自己臉部柔和一些,望著張二毛擠出一絲微笑,並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肩頭。他不知道自己的僵硬微笑甚至比哭還難看,但是作用卻是出奇地好,那個通信兵張二毛終於漸漸停止了抖動,還感激地回望了他一眼。
他們雖然緊張,甚至還會恐懼和顫抖,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更沒有任何一個人退縮,都靜靜趴在陣地上,緊緊握著手中的槍,眼睛望著河水方向。
突然,遠處河麵上傳來了“唰啦……唰啦!”的異響,開始還很輕微,漸漸聲音就越來越大,而這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月亮也死死躲在雲層中不敢露頭。
敵人來了……穆青和心臟激烈加速跳動,感覺就像是要從嘴裡蹦出來般,但是嘴裡卻是像沙漠一樣乾燥,下意識吞咽了半天都沒有一丁點兒吐沫來濕潤感覺已經乾裂的喉嚨。
他看不見前方的任何東西,不知道是自己瞬間瞎了,還是天瞎了,隻能下意識按照平時訓練要求那樣,儘量壓低自己的身體,不敢抬頭,下巴貼在蓋著沙包的泥土上,眼睛卻是努力睜大著,一眨也不敢眨,盯著前方不斷傳出聲響的黑暗。
功夫不負有心人,穆青和終於看見了一道光亮,很細微,不,不是一道,是很多道光亮,那是敵人的刺刀,接著看見刺刀後麵黑漆漆的人形輪廓和頭上的鋼盔,一群敵人走出了黑暗,貓著腰,慢慢向前走來,後麵還不斷有人從黑暗中湧出。
他們在向四周打量,觀察,動作輕緩又顯得從容不迫。
“是敵人的尖兵。”
穆青和瞬間就判斷出了這些敵人的職能和作用,他把頭壓得更低了,下巴都開始感覺到疼痛,但眼睛依然大睜著,直到看見最前麵的日軍尖兵徑已經小心翼翼地摸到距離1連陣地不到一百米處,雖然依然看不清麵孔,但是他能感覺到鋼盔下麵那道像狼一樣的目光向自己的方向掃來掃去,他緊張得差點兒窒息,他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被發現了。
在沒有命令之前誰都不允許開槍,這是分隊長下的死命令,而遵守命令已經是被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