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昔日重來(1 / 2)

已經是來伊犁的第七天,卓然很喜歡這一塊天賜寶地。這裡被稱作是塞外江南和中亞綠洲,無論是景色還是當地好客的老百姓,都讓這裡變得很宜居。

但是對於一個35歲的女子而言,她是有遺憾的,她遺憾的大多數成分在於一個叫做周蓬蒿的男子。傍晚時分,GA局門口不遠有一個小小的花園,下了班的卓然淡雅地坐在花園裡的茶色長椅上,路燈打在她蜷著的長發上,異常溫柔,眼前是滿滿簇簇的野酸梅花,它雖無牡丹的雍容華貴,也無玫瑰的絢麗奪目,它的內斂卻更令人賞心悅目。

遠遠望去,滿山是一片淡淡的紅綠相間的世界,這一種顏色搭配的美麗,使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卓然輕聲說:“很溫柔的城市,就是少了一個一起看風景的人。”

一個帶著紅色公牛隊球帽,黑色口罩的男子在她身側坐下,那熟悉的聲音讓她無比震驚:“我陪你,如何?”

卓然看了過來,眼神裡有些驚喜的成分,卻沒有光,這純粹野花世界的公園裡,任意的角度看過去,遠處皆是起起伏伏的峰巒,就宛如自己這跌宕起伏的人生,眼前是紅綠的誇張色調,遠處卻是一點淡淡的黑白灰。她有些釋然地笑笑:“你沒死,真好,這個世界我又多了一個熟人!我曾經想象過若乾我們再見的場景,也想象過自己會驚慌失措,但是終究,我再見你的時候,卻是如此的平和。”

“平和是因為你的生命裡有了另外一個人?所以你看我的時候眼睛裡沒有了光。”男子的聲音不大,但是包含了一種果敢和迅疾,就像是頃刻之間作出了全稱判斷。

“你知道的,即便曾經有光,也不是因為你。”卓然雙手撐著長椅,一個平板支撐,旋即隨性地晃了晃雙腿,她把頭彆了過去,眨巴眨巴眼睛:“你偽裝得很好,就是這說話的時候,會時不時地露出軍人的儀態。”

看卓然如此放鬆,男子接不住,他麵對一個自己鐘愛卻在漸漸與自己生命無關的女子,不知道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愛情這個話題,對他來說,有些過於宏大和沉重。他儘可能露出一絲燦爛的微笑:“就不問問這三年我去了哪?”雖然自己的隱藏也還算是成功,可是終究還是瞞不了身邊之人:瞞不了父母,他們含淚指認了死者就是自己,因為他們不想失去另外一個兒子;王思通瞞不了,哥哥是他技術生命的知己,隨意的一個專業名字就足以讓自己露餡;也瞞不住眼前與他朝夕相對的女子,雖然自己先喜歡上的她,但是她的終極選擇卻是自己那個陰柔的哥哥...他想,這很可笑,準備好的台詞居然一句都說不得,簡直可笑之極。

卓然就像是這野酸梅花一般,外表華麗,內心堅固,自己從來沒有走進過她的內心,又談何擁有。此刻的美人並不設防地伸個懶腰,很是舒展的樣子說:“自首吧。”

“什麼?”

“去湖跺自首吧,彆再漂了,你的骨子裡還有著軍人的正義和信仰,你還是有救的。”

“可以!我也不想被這隻叫做嫉妒的魔鬼給控製一生。”他想也沒有想回答,死死盯著逐層盛開的野酸梅霸道地說:“但是那個人必須死,我可以不在你的世界,但是你的世界也得空著...”

卓然的腦子一片空白。

張武看她一直沉默,問:“他叫做周蓬蒿是吧?”

卓然依舊在走神,她皺著眉頭,盯著紅綠色的植物看個沒完。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慍怒:“苟琉搞的鬼,但是你們假戲真做了。”

卓然說:“苟琉是眾多鬼之一,他的身後還有王思通和成毅。”

張武默然說:“好一個卓然,你是想讓我解決掉這三個人?為周蓬蒿掃除障礙?你的心內就隻有他?文哥呢,也一絲一毫都不存在了麼?”

卓然並沒有解釋,她已經往公園出口的方向走了。猝不及防的張武跟在後頭,浮想聯翩,王思通是個野心家,和哥哥合作的時候把他帶進了那個組織,他可以死。成毅他不熟悉,但是為了卓然,可以殺一贈一。唯一他吃不準的就是苟琉,若他還在那個組織裡,那麼自己單槍匹馬肯定不是他的對手,說不定還要進行二次的逃亡。

張武緊走兩步說:“你為什麼不懇求我?說不定我會放過周蓬蒿?”

卓然聞言停下了步伐,慵懶的聲音清晰地傳遞了過來,她說:“我了解你,所以不會求你。我要說的是周蓬蒿死了,我絕不獨活...”

張武:“卓然,你始終沒變!”

2、

成毅的案子比預想解決得要快。成百回雖然死了,他的人脈還在;白潔又是趙坤的情人,趙坤這一脈的人也在幫忙。雙管齊下之後,成毅隻進了一個星期的局子,旋即就被取保候審了。

王思通把他接到了虎嘯咖啡館。

這個咖啡館是張芊芊開的,門口的設計有些詭異,一個偌大的老虎頭,旁邊是一枝碩大的鍍金薔薇圖案。

王思通看成毅愣神,連忙解釋道:“芊芊的力作: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所以這裡叫做虎嘯咖啡館,追求極致的勇猛,也極致的溫柔。”

正說著,侍者端上來的是兩杯極品的藍山。

王思通深深地呷了一口咖啡,說這裡已經成為了他的生活習慣。早上,喝一杯咖啡再上班,晚上,喝一杯咖啡回去睡覺。

程序固定,宛如三餐,要是那天少了一杯,他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咖啡館大廳不過寥寥數人,倒是黑暗的包廂裡不時傳來笑聲。

成毅也是著名的公子哥,指著裡麵說:“這笑聲有些...浪!”

“不加個漫字麼?”王思通攤了攤手,說:“或許是哪頭猛虎在細嗅薔薇吧。”

成毅聞言一愣,旋即會意地笑了:“老八,周蓬蒿說的沒錯,你果然是有些悶騷。這用詞造句的,也頗有幾分他賤賤的風格。”

王思通梳著大背頭,手中轉著一支電容筆,這筆是越舞越快,含混不清地說:“看不出來,周蓬蒿對你影響還挺大的。”

“你說什麼?”

“我說,喬璐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

成毅麵如止水,一臉無辜地喝著咖啡,說:“我知道喬璐去找過他,我對小妮子很了解,她主動找他說明她已經原諒了他。這種級彆的背叛都能原諒,我是沒戲了,再說了,一個戴罪之身,拿什麼和周蓬蒿競爭。”

王思通頭扭過來,目光逐漸變冷,一口咖啡含在喉嚨處,不上不下地說:“我沒聽錯吧,我們的成大公子打算放棄了?”

四周沒人,兩人不說話,整個咖啡館顯得沉寂。

成毅問王思通:“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大傻子,特好騙?”

王思通沉默。

成毅道:“有時候我寧願我的對手是周蓬蒿,快意恩仇,輸了也不過引刀成一快,至於你...”

王思通倒吸一口冷氣。現在一切都有了解釋:成毅為什麼看往自己的目光裡有防備,他已經看穿了自己,這公子哥在惡劣的環境裡迅速地成長著,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他麵色灰敗地說:“周蓬蒿的優勢很明顯,但是他的弱點也很多,我們可以多加利用,譬如,他那好到沒邊的女人緣,卓然雖然離開了湖跺,但是霍曉紅還在,我們可以依葫蘆畫瓢...設個坑!”

“需要把一件事做到如此極致?”成毅渾身一震,說:“老八,你比我想象得還可怕。”

王思通說:“這本就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我不吃人,就會被人吃。”

成毅緩聲道:“定點清除周蓬蒿,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吧,我才是你計劃中比較弱小的那一個。”

王思通愕然說:“你這個思路是對的,但是我這是陽謀,我們現在都比不上周蓬蒿,這是事實。不動用點手段,我們都將是喬璐人生的看客。”

成毅展顏一笑,說:“你說我是你技術生命的知己?然後,這知己都是用來賣的吧。”說完,他猛地喝了一大口的咖啡,全無方才的優雅從容。未待王思通回應,他又繼續說:“既來之則安之,要不談談你當年的合作夥伴張文。”

王思通一驚,麵色也變得有些猙獰,當然,這表情是瞬間即逝。他的戲很足遮掩說:“張文是我最好的搭檔,在技術領域,他和我的配合是天衣無縫,我們還一起加入了華夏紅盟,他甚至進入了核心小組層。”

成毅說:“但是...你嫉妒他!”

“嫉妒?”王思通聞言有些驚慌失措,眼神也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當年的張文抱得卓然這個JJ的大美女而歸,技術上又領先自己一個層次,加上他海歸的身份,簡直是無往不利。

成毅又加了份黃油麵包,激情評論道:“感情和事業,你一樣都不如他,所以...”

王思通額頭青筋暴突說:“所以什麼?成毅,你彆瞎說。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

成毅把手一攤說:“所以,你並不真正地喜歡喬璐,你隻是討厭你身邊的人一個個地比你幸福,你嫉妒他們,會不自覺地把自己帶入角色...把卓然設計給周蓬蒿,是為了一下子除掉你自己的兩個心魔。你看,張文的至寶不那麼純潔了,周蓬蒿也可能失去他心愛的喬璐,如此,你就悄悄地告訴自己...你...戰勝了他們。”

王思通猛地把電容筆拍在桌麵上,冒著大火說:“成毅,你他麼的有病。”

成毅冷笑回應:“你身後的那個組織是信奉天主教的吧。”

王思通皺眉:“你還知道些什麼?”

成毅說:“我知道趙贇也是你們這個組織的,他的死並不是意外,與所謂的貪汙也無關,而是遭遇了你們的清算,他觸犯的那個律條好像叫做:色欲。”

王思通看著眼前的成毅,感覺有些陌生說:“成毅,我知道你想扳回一局,但是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陰險的成毅看往頭頂的攝像頭,擺了擺手,無情地開口:“張芊芊也是這個組織的吧?所以,這裡的攝像頭應該接入你們組織的後台!我要告訴你的是...”成毅指了指麵前的王思通說:“這個人觸犯了你們的七大律條之一的嫉妒!具體的罪行應該都拍下了,我就無須再解釋了吧。”

他剛說完,王思通“撲通”一聲倒地,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成毅冷笑著繼續吃著黃油麵包,吃的滿嘴都是黃油,然後把咖啡杯舉了起來,朝著攝像頭的方向做了個敬酒的樣子...

他正在平複心情,屢屢被王思通利用,這次算是自己的一次絕地反擊。哪怕後麵要遭遇這個組織的報複,他也無所謂,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失去了喬璐的愛,這個世界,他已經無甚留戀。

張芊芊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指了指倒地的王思通說:“你乾的?”

“我是在幫你們清理門戶。”

張芊芊冷然道:“你比你的便宜老子要厲害。”

成毅長歎一聲,不無唏噓地道:“我看了成百回的日誌,張芊芊,我們是敵非友。”

“我好怕!”張芊芊猛地一摔桌上的電容筆,說:“成毅,我看你是活膩了!”

成毅笑笑:“是的,你可以成全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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