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呢。”
“找鑒證科看一下,能不能確定是在什麼地方。還有,讓聲紋科也解析下,綁匪的聲音是不是經過特殊處理過的。”
賀州城吩咐完,又問道:“周慧箐在哪,我要找她問話。”
“我問過了,除了基礎問題,她不怎麼配合,怎麼問也沒用。”陳通眉頭緊皺,“不如問問紀中和父母。”
“父母?”
“在局裡呢。”
紀父和紀母被周慧箐趕出家門後,一直守在門口罵罵咧咧,直到警察來了,還以為是周慧箐報警趕他們走。結果,他們得知了兒子被綁架的消息,兩人便跟著陳通一起來到警局。
一見賀州城,紀母騰地站起來:“警官,綁架我兒子的,肯定是周慧箐!”
紀父義憤填膺道:“她在自導自演!”
“有話好好說。”賀州城朝著陳通看了一眼,“給他們倒杯水。”
陳通立刻去隔壁房間給他們倒水。
賀州城問道:“你們怎麼這麼肯定,綁匪是周慧箐?”
紀母磨磋著手指,想了半天,狠狠咬牙道:“我兒子人緣好,沒仇家。”
紀父憤恨不已道:“就算有仇家,也是她惹來的。”
紀父和紀母強烈的情緒,引起了賀州城的好奇心。
這段時間,他通過刨根問底的模式,得到了周慧箐有“強迫症”、另類“控製欲”的事實。不過在明麵上,她的口碑還算不錯。
那麼,為什麼老兩口對兒媳婦的評價這麼差呢?!
案發初,他也調查過紀中和的家庭情況,知道他來自農村,是家中獨子,父母住在農村,與他們夫妻相隔甚遠,一年見不到幾次麵。能提供的線索約等於無,加上周慧箐說他們年事已高,不希望警方打擾,以防衝擊二老的身體。
這個解釋和要求也合情合理,警方也就采納了。
“根據我們調查,你們的兒子和兒媳婦感情不錯,兩人沒有什麼大矛盾。周慧箐的人際關係也簡單,不像是人緣不好的樣子。”
“你調查的都是些什麼人?公司員工?家裡保姆?親朋好友?”紀母冷嗤道,“對員工和保姆來說,她是衣食父母,換誰也不敢說重話。至於其他人……嘁……都是一類人。”
紀父道:“我這兒媳婦,看人都是用鼻孔。她看上了我兒子,卻看不上我們這些窮父母和窮親戚。在老家,我兒子臭名昭著,沒哪個親戚說他們好,連帶著我們在村裡,也抬不起頭做人。”
紀母:“他們結婚10年,兒媳婦就沒來過我們老家一次。結婚的時候都在女方家辦的,我們和親戚一個都不許去,說是丟了麵子。婚後我們看兒子,都得偷偷摸摸的,被她知道了,會不高興。”
紀父歎了口氣道:“我們家就出了一個大學生,我兒子有本事了,家裡親戚都想讓他帶一帶,可他們去了連頓飯都沒有,更彆說安排工作了。”
剛端來水的陳通將水杯遞給他們,聽到他們的話,忍不住插了個嘴:“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些瑣事我就不評價了。不過這個安排工作……可能他們有自己的考量吧。一個兩個還能照應,這都去了,擱誰也吃不消啊!”
賀州城冷冷地看向了陳通。
他們現在是收集信息的警察,不是嗑著瓜子聽八卦、評價八卦的吃瓜群眾。他們可以在心裡去評判對錯,卻不能放在嘴邊輸出。
陳通抓著後腦勺,眼睛亂飄,裝作沒看見。
紀父一聲長歎,長滿褶皺的臉上滿是憂愁:“都是高攀惹得禍,這婚姻啊……還得講究門當戶對。什麼人家就對什麼人家,不然都是矛盾。”
一提這,紀母砸吧著嘴,懊惱不已的樣子:“以前他談過一個,也是農村的。我們嫌窮了,家裡負擔重,讓他找個條件好的,少奮鬥十年。”
陳通亂飄的目光落在了紀母身上:“阿姨,你是會打算盤的啊,有空也教教我唄。”
賀州城瞪向了陳通。
陳通再次左顧右盼,選擇原地裝死,假裝又一次沒看見。
為了裝得像一點,他還屁顛屁顛的把賀州城的茶杯,從辦公室拿了過來,裡麵換了新茶倒滿了水。
“哦,嫁女兒的希望未來女婿有車有房有好工作,就是理所應當。娶媳婦有點條件,反成十惡不赦了?”
“有條件無可厚非。你這‘少奮鬥十年’,這是有點條件?算盤珠都蹦到我臉上了。”陳通小聲吐槽著。
老兩口上了年紀,聽不清他在說什麼,賀州城卻聽得一清二楚。
“唉,都是窮怕了,不想讓孩子再過我們這樣的生活了。”紀父拍著腿,縱橫四錯的臉皺成一團,“這媳婦……條件是有了,但我們忽略了高攀是要吞針的。”
紀母佝僂著身體,哀歎道:“這都是報應!我們……錯了。”
賀州城聽完他們的絮叨,問道:“這些都是家務事,不足以證明你們的兒媳婦就是凶手,又或者你兒子的遭遇跟她有關。”
紀母道:“去年年底,我們想跟兒子一起過年,她不同意,我們一家三口在酒店過的。當晚,我兒子的朋友來串門,都是關於股票和減持相關。”
紀父繼續道:“那人在我兒子麵前狀告我這兒媳婦,說什麼炒股,假離婚,減持之類,被我兒子兜住了。反正,這人對兒媳婦的行為諸多不滿,一副要拚命的樣子。”
紀母又道:“這種公司上的事兒,我們不懂。可我知道,兒媳婦眼高於頂,暗地裡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都是我兒子私下打點好的。除夕夜,我兒子在電話中,跟她吵了一架,我親耳聽到她說‘紀中和,你敢這麼跟我說話,是不是不想活了’。後來,我兒子就軟了。除夕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就發生這種事情。不是她乾的,也跟她有關。”
賀州城仔細消化著這一通消息。
大股東減持股票,需要提前發公告。因為證監會對某些公司的股票,采取限售措施,例如在一定的時間內,不允許股東減持。很多公司的大股東,會采取“假離婚真減持”策略,這就是鑽監管的空子。
通俗一點說,和當今的假離婚買房是一個性質。區彆在於,減持股票是為了落袋為安,買房是為了實現財富增值。
如果涉及到金錢,那就有動手的動機了,再聯係到綁匪送給周慧箐的勒索視頻,這個案子仿佛就可以定性了。
隻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又出現的這麼巧合,還能提供額外的消息,給這個案子破局。
在這期間,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著所有人往前走。
賀州城不解地看向了紀父和紀母:“紀中和出事,是誰告訴你們的?”
紀父:“鄰居說的。”
賀州城轉動著水杯蓋,問道:“除夕那晚,跟紀中和發生爭執的人,你記得他的長相和名字嗎?”
紀父想了許久道:“張……張什麼來著?”
紀父看向了紀母,似乎在像她求證。
紀母皺眉思考了半晌,倏然道:“張永,好像叫張永。”
聞言,賀州城握在手裡的水杯,直直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