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元(1 / 2)

這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窗外的大樹在炎陽下寂靜無聲,電線滋滋作響。

偶爾有小鳥停在電線上,約是燙到了腳,嗖的一下 飛跑了。

但此刻,是半夏在這個夏天最涼爽的時刻。

一回家哥哥就讓她衝澡了,她還打了力士香波,此時身上香噴噴的,哥哥又給了她一杯加著冰塊的水,還給她一個塑料吸管,吸一口,又冰涼又舒服。

對了,她又換了小裙裙,此刻哥哥正在陽台上洗她早晨穿的小背帶裙。

她現在穿的,是一條雪白的泡泡裙。

哥哥說泡泡裙放太久,已經泛黃,不好看了,但半夏可喜歡上麵的蕾絲邊了。

她從小到大穿的全是奶奶縫的花布衣裳,這還是頭一回穿白裙裙,簡直喜歡的不行。

抱著水杯,她時不時打量一下裙子,覺得自己可美了。

顧法典洗著衣服,還時不時要試試半夏的額頭,剛打完疫苗,怕她發燒。

看妹妹臭美個不行,一想她穿的還是死去的另一個妹妹的衣服,男孩心裡過意不去,就說:“喜歡穿裙子吧,等哥哥將來賺了大錢,給你買更漂亮的。”

半夏怯聲說:“不可以的,哥哥沒錢,我不能亂花哥哥的錢。”

“哥有錢,要哥的錢沒了,咱爸會給的,你怕啥?”顧法典笑問。

再啜一口水,女孩鼓足勇氣說:“哥哥,我的毽子是奶奶給的,奶奶說它是世界上最值錢的東西,我隻能給最愛的人,我給過媽媽,可是她不要,我把它送給你,你不要嫌棄,收了它們,好嗎?”

到新家的第一天,半夏就迫不及待的把兩隻毽子捧給了媽媽,可媽媽不但說它不值錢,還嫌它臟,要丟掉它,並冷笑著說:“這東西,狗都不吃它。”

小小的半夏渴望哥哥收下毽子,眼巴巴的。

顧法典停了搓衣服的手,甩甩水花子,望著兩隻擺在茶幾上的雞毛毽子。

他問:“毽子是奶奶給你的,她當時怎麼跟你說的?”

半夏說:“奶奶說這是最珍貴的東西,要我千萬拿好,還說要想給誰也行,但隻能交給對我最好的人。”

當時媽媽要扔毽子,半夏舍不得,才把它們藏在鞋櫃裡的。

顧法典擦乾淨雙手,掂了掂毽子,再用力一撕,外麵包的那層絨布就開了。

裡麵還有一層油布,扯開以後,還有一次的確涼然後才看到內裡的東西。

然後他瞳仁一聚。

金質袁大頭,民國時期的產物,據說政府當時總共就製了一百枚,由時任總統的袁時凱分彆贈予了友好國家的公使,以及他特彆器重的政府官員們。

它從一開始就是藏品,價值非凡。

等到解放後,更加值價,而這幾年改革開放了,它的價值更是水漲船高。

這東西,顧法典原來倒是聽林珺提起過,但生平,第一次見!

捧出銀元,他驚呆了。

它也叫袁大頭,但比普通袁大頭小,而且是金質的,這恰是它值價的原因。

秦秀應該隻聽說,沒見過這東西,否則的話,早在看到毽子時應該就預料到了。

半夏最珍貴的東西,還真是這兩隻小毽子。

連滾帶爬,撲到電話前,但剛抓起電話,顧法典又縮回了手。

畢竟法學家的兒子,小夥子腦子一轉,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要知道,光憑銀元是沒法啟動一樁已經結案的自.殺案的。

所以,冷靜下來想想,如果半夏最終被查明不是他妹妹,那他報了案,公安調查一番,參照《繼承法》,是會把半夏的銀元交予沈四寶保管!

那半夏誤打誤撞,從沈家帶出來的,她唯一的財富,不又要落到沈四寶手裡?

而再往遠裡想,當初慈心管理層要提拔人,藥研室主任林珺呼聲最高。

但因為妍妍有病,她主動請辭了。

而沈四寶,因為喪妻,太多人同情他,所以大家把他推舉了上去。

可要是他故意害死妻子,還錯換孩子的呢。

那他豈不是既拿到了銀元,還能升職,一箭雙貂。

在看到銀元的這一刻,顧法典終於明白沈四寶為什麼那麼著急了。

他爸總說,再縝密的犯罪分子,都會有狗急跳牆的時候。

那他就靜靜等待,等著沈四寶狗急跳牆吧。

越想越覺得美滋滋兒,小夥子假裝收下銀元,裝進一個牛皮紙的信封,在上麵寫了個爸爸收,再回來搓小裙裙,小夥子哼起了愉快的歌兒:“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滴事兒都能成……”

突然,半夏指著窗外說:“咦,哥哥,外麵有個叔叔在拉粑粑。”

孩子都有好奇心,誰會在外麵拉粑粑?

顧法典探腦袋一看,就見對麵有個染著黃毛的男人蹲在地上,半個屁丫子露在外麵,不過不是因為他在拉粑粑,而是因為,他穿的是今年才開始流行的低腰褲的緣故,半個屁股才會露在外麵。

就在他探腦袋的那一刻,黃毛起身,一塊板磚扔進了對麵一樓的窗戶裡。

顧法典頓時怒了,因為黃毛砸的是他外公家的窗戶。

他外公家,自從大舅一家移民後就空置了。

那黃毛怕不是個抽包包的吧,沒錢了,想砸開窗戶進去偷點東西?

……

再說新家屬院,陪領導打了一天牌的沈四寶回家,一路上聽到的,無一例外,都在說秦秀是個潑婦,還有人在說他和馬書記的關係。

甚至由此,大家開始懷念林老書記了,還有人說要去國資委檢舉馬書記。

俗話說得好,好漢沒好妻,懶漢娶花枝。

老婆是可以換的,大不了鬨的難看了,換一個就行。

但顧法典居然連他老丈人的事都挑出來了,沈四寶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他想的辦法依然是雙管齊下,一是帶回半夏,二是收拾顧法典!

推門進屋,就見秦秀哀聲歎氣的,正在收拾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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